【第三章·春宴终曲(上)】
窗外下着雪,一层白,一层冷,落在榆树枯枝间,像骨上新添的霜。顾怀宁躺在病床上,氧气罩罩着面部,呼吸薄如蝉翼。医生已经把她转到了临终关怀病房,不再劝治疗,只维持舒适。
林芙昭站在窗边,指尖抓着玻璃边缘,盯着雪落一阵又一阵,没人喊她,没人劝她走,她却一步也不挪。
怀宁的病已经不是秘密了——肝癌晚期,拖了很久,顾家没钱治,她也没想治。林芙昭直到收到医院病危通知才知道她已经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连呼吸都不完整了。
是她签的字,把人从普通病房送进这最后的空间。
顾怀宁说:“我累了。”
她说得太平静了,像说今天晚饭吃什么,像她人生中所有重要选择一样,不跟人商量,不求安慰,不给依靠。
林芙昭冷着脸,看着怀宁用平静得像早死早超生的语气,嘱咐护士收拾东西,把银行账户交接清楚,给她一个个写委托书。她甚至订好了自己的火化服务,甚至在医院附近挑了一家纪念园,甚至提前写好了给林芙昭的遗书。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多像顾钦。”林芙昭终于忍不住,说出口。
怀宁闭眼,嗓音低:“他也活得很累。”
“可你不一样。”她忍了忍,声音还是颤,“你不是他,你不是顾家的人。”
怀宁没有回答。
——
那封遗书是她第一天住进这个病房就交给林芙昭的。
信封不厚,但她知道顾怀宁花了很久才写出来。她认得那行字,是她十七岁那年从后门逃课被抓时,怀宁替她写的检讨字迹,笔锋干净,太正经。
林芙昭没拆,她不敢。
她害怕信里写的,是彻底断绝的告别。她害怕那个她终于学会不压抑情绪、不掩饰喜欢的人,却提前结束了她的人生。
怀宁只轻声说了一句:“你以后会需要它的。”
这话太轻,却像个缓慢咬住心脏的锯齿,一点点割。
——
林芙昭留在病房的时间不多,她每天会处理顾家的烂摊子,尤其是那些曾经以“家族”为名逼迫怀宁的叔伯亲戚——她一个个清算,每天像在开战。
有人问她:“你为什么突然管起顾家的事?”
她笑一声:“因为顾怀宁不会了。”
所有的文件、合约、证据,从一份份账本到法务函件,她都逼人签字、拆分、退位。顾家分崩离析,仿佛整个家族都搭在一个女人的肩上,如今她倒了,整个架构轰然崩毁。
这场清算没让她有任何快意,她只是每天忙完回医院,看怀宁,坐在她床边,看她一天比一天瘦,骨头都要顶破皮肤。
那天是怀宁自己要求止痛药加量的。
“林芙昭。”
她突然唤她的名字,像夜里梦魇醒来前最后一声求救。
林芙昭把她的手捧进掌心:“我在。”
“我们以前,有一次吵架,吵完你去喝醉了。”怀宁喘了口气,“你那晚吻我。”
“我记得。”
“你那天说了一句我一直记得的话。”
林芙昭喉咙发紧:“我说什么?”
怀宁闭着眼,嘴角却带笑:“你说‘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就别让我看你’。”
林芙昭攥紧她的手,几乎捏疼了那骨节分明的指头。顾怀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骗了你。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林芙昭哽住。
“我十年前就喜欢你了。”
她声音已经虚得像雪地上的风,轻得要飞散。
“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爱我。我怕你只喜欢我能为你做事、能不计代价退让的样子,我怕你不爱我一旦不顺从了,一旦站起来了。”
林芙昭终于忍不住哭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疼一个人,心疼得像心脏被揉碎,血往回涌都疼。
怀宁像最后一点火焰,用尽力气燃尽自己的话。
“我这辈子都在跪着爱你。”
她像最后一句咒语,把林芙昭的心定死在这张病床前。
林芙昭哽着声音:“阿宁,你…你再说一遍。”
她想听她再说一遍,哪怕是幻觉,哪怕是梦。
可怀宁闭着眼,像睡着了。
【第三章·春宴终曲(下)】
雪停的时候,是第三天清晨。
林芙昭凌晨四点抵达医院,额角沾着未干的雪水,手里攥着一叠文件——是怀宁最后一处不愿转让的房产,她终于把它护住了,不让顾家插手。她以为自己能赶上,至少,在她“解决好一切”的那一刻还能看她一眼。
病房空着。
她进去的时候,白床单已经铺上,窗沿上的百合花静静垂头,像跪下的形状。
林芙昭脚步顿住,手里的文件啪一声掉在地上,散了一地。那是她护她的最后一件事。
“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的吗?”
她声音轻极了,像在跟谁说梦话,但整张脸慢慢扭曲,红得发白。
“不是说……不急的吗……不是答应我、等我的吗?”
护士赶紧进来,递给她一张纸,说:“这是她交代我们最后转交的。”
林芙昭双手颤抖着接过去。
那是一封信,和一本日记。
信不长,只寥寥几句话:
芙昭:
我知道你会来,我也知道你会迟到。你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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