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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灰庭

小说:

春宴已散

作者:

时玺隅

分类:

穿越架空

秋意侵骨,京郊入冬比城里更早。顾怀宁搬去了医院对面的旧宅,屋后种了一排银杏树,落叶积着厚厚一层,像无人扫过的坟地。

她瘦得更厉害了。头发剪短,手指一根根细得像竹签,走路都要扶栏杆。护士说她拒绝使用止痛药,每天清晨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整理文件。

她说,“要留些干净东西下来。”

陆蔚来过几次。第一次带的是她母校的毕业年册,第二次是顾家名下慈善基金会的财务文件。怀宁坐在落地窗前,一页页翻着账本,像在确认生命的重量。

“你不用再算了。”陆蔚把一叠财务记录拍在桌上,“你已经为顾家做够了。”

“还没干净。”怀宁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还有几处漏的要补完。”

陆蔚红了眼,转身走了。

她不知道怀宁做这些是为了谁。顾家的产业已在顾言晟手里易主,曾经以她名义建立的基金会已换了负责人。她清理着一块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墓碑。

林芙昭那时回国已有月余。

她一直没有出现,只派人暗中接管了顾家几家重要产业,一边整肃账目,一边将顾言晟牵连的金融黑账公之于众。

她做得极快,干净到像早有预谋。

但她从不靠近顾怀宁。

陆蔚私下问过林芙昭,“你是不是还在气她?”

林芙昭没有回答,只盯着烟灰缸沉默很久,最后低声说:“她不想我靠近。”

顾怀宁没说过这话。但林芙昭知道,从她那天夜里说出“你来得太迟了”开始,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她变得太安静了。连恨意都不剩下。

林芙昭第二次出现在旧宅,是在一个早晨。

顾怀宁刚洗完头,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林芙昭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银杏树下看着她。

阳光很亮,落叶慢慢飘在她脚边。

怀宁没有动,只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像早已不认识她。

林芙昭走过去,在她身边站了一会,低声问:“你住这儿多久了?”

“一个月。”

“你身体……”

“撑到现在也算够本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像在谈别人命数。

林芙昭低头看她的手,手背青筋凸起,像纸一样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怀宁看着阳光,眼神平淡,“我活不久了?那样你就能提前准备悼词?”

林芙昭喉咙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她太冷静了,冷静到让人绝望。

林芙昭开始频繁往返顾家旧址。她清算顾家的资产,代顾怀宁交割全部基金会事务,腾出医院股份,再重新划分顾家企业高层。

每一步都带着恨。每一步都精准得像复仇。

她曾以为这些能让顾怀宁回头看她一眼。

可顾怀宁不为所动。

她每天还是坐在阳台晒太阳,抄一首诗,读一页书,把衣物分成一摞摞寄给不同的人。她甚至在日记上列了“后事计划”,细到每一张遗照要洗几寸。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林芙昭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

“有。”顾怀宁笑了笑,神情温和,“这样他们处理起来就不麻烦。”

“你是物件吗?”

“我一直是。”

林芙昭咬牙:“我替你清掉了顾家所有旧账,把他们往死里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听什么?”

“你恨我也可以。”

“我不恨你。”怀宁轻声说,“我只是活够了。”

那句话就像风,从林芙昭胸口穿过去。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曾觉得顾怀宁太顺从、太听话,像是一句令就能走、能退的棋子。但现在她终于知道,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人。

不是因为她不够爱,而是因为她爱得太迟。

那天夜里,她在旧宅的客厅喝得烂醉。

怀宁走过去想拿她手里的酒瓶,林芙昭却反手把她摁在墙上。

力道不重,但眼神满是痛。

“你是不是觉得我爱你太迟了?”

顾怀宁没有动,眼神淡淡的。

林芙昭俯身吻她。

酒气混着眼泪,落在她唇上。

顾怀宁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应。

良久,她轻声道:“林芙昭,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

“我现在想要的,只有你。”

“那也晚了。”

林芙昭颤着手捧她的脸:“我可以改。你别走。”

顾怀宁轻轻将她手推开:“你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你胡说。”

“你只爱你不能控制的我。”

空气沉下来。墙角的影子像墓碑一样斜落。

林芙昭说不出话来。她终于意识到,从她第一次以“收编”姿态对待怀宁开始,就注定会失去她。

窗外银杏落尽,树枝枯瘦得像一双冷手。阳光在地面上流动,投出屋里人影静止的轮廓。

顾怀宁望着那片光,说:“天冷了。”

林芙昭闭了闭眼。

她想说点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怀宁站起身,朝她轻轻点头,像是在告别。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让她进过旧宅的门。

——

顾怀宁的身体,垮得比谁都快。

十二月初,京城落了第一场雪。她在窗边晒太阳的时候突然晕倒,等护士赶到时,她已经全身冰冷,昏迷不醒。

医生说,是贫血和器官功能衰退叠加引发的短暂休克。若不住院,很可能随时猝死。

她被强制留在医院。输液,补血,吊瓶一吊就是一整夜。

她醒来时,林芙昭坐在病床旁,一只手捏着冷掉的饭盒,一动不动。

“你怎么进来的?”顾怀宁声音虚得像细灰,“我告诉他们不许放你进来。”

林芙昭把饭盒放下,轻声说:“你睡了很久。连呼吸都不像活人。”

“那不是挺好吗。”顾怀宁转头,“你该满意了。”

林芙昭眼圈红了:“我哪里会满意。”

她第一次,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像个犯错的学生。

顾怀宁没看她,只平静说:“你不用再来了。我想一个人待着。”

林芙昭低下头。

她什么都懂。她知道这句话不只是说给现在的她,也是说给过去那个太晚回头的她。

怀宁本就不是个会等人的性格。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什么时候该抽身而退。

只可惜,她曾一度想为了她留下。那时她不珍惜。

林芙昭没走。她坐在门外,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顾怀宁醒来,护士汇报说病房门口有人睡了一整晚,冷得嘴唇都紫了。

她沉默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

但她也没有再把林芙昭赶走。

林芙昭守在她病房的那些日子,顾怀宁开始清算最后一批文件。

她把基金会转给了一个老义工,把唯一剩下的房子留给了多年陪伴她的佣人,还写了五份信,分别交给了她生命中最后记得住名字的人。

那一夜,她烧得厉害。

林芙昭听到护士叫她进去,她冲进去时,顾怀宁全身颤抖,嘴唇发紫,眼神迷离。

她想喊医生,顾怀宁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说:“别走。”

她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断枝。

林芙昭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坐在床边,把她抱进怀里。她发着烧,整个人却冷得像冰。

“怀宁,我在,我在。”

顾怀宁没有说话,只在她怀里,缓缓阖上眼。

林芙昭那一晚守了整夜。她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眼泪一滴滴落在她额头。

她终于明白,她早就失去了她。

她无法挽回任何事。

那晚之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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