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云拂晓就要洗漱入睡时,周玥扣响了她的小院门。
“师尊?”
周玥站在院外,红裙乌发,耳边赤金色羽毛轻轻飘摆。头顶有星月光芒砸落,映得她那双琥珀色眼眸亦流光璀璨。
她眼下有淡淡倦意:“可以进去吗?”
云拂晓乖巧道:“师尊请进。”
周玥唇角淡淡勾笑,随手捏了捏她的脸,走到花树下的竹藤椅坐下。
云拂晓刚要去榨果汁,却被她出言制止:“倒茶。”
“好。”
一壶热茶,两只杯盏,摆在了花瓣零落的桌面。
“坐。”周玥眼神示意她坐在对面。
师徒两人隔着氤氲的茶雾相望,彼此沉默。
云拂晓无意主动开口,只眼神茫然地看着周玥。
周玥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眼中隐含杀意与睥睨。与她对视时,云拂晓竟隐隐觉出一阵战场厮杀的锋锐之气。
她思绪茫茫:周玥在成为溟海静澜宗的宗主之前,都经历过什么?
周玥对上她那双乌润的杏眸,轻笑声,打破沉默:“晓晓,在进入水云棋境之前,你就没想过自己的计划有可能失败吗?”
云拂晓神情无辜:“师尊,弟子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好,那师尊提示你一句,”周玥压着愠怒,唇角勾笑,“水云棋境的计划,但凡有一点疏漏,你体内的忌元魔脉就会暴露。下场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云拂晓当然清楚。
暴露魔脉的下场就是被逐出溟海仙门,遭各路势力追杀。
但她没想到,周玥会这么快就挑明。
周玥的指尖点了点石桌:“你为了教训秦宇滨,给你三师姐报仇,就这么冲动?”
她心里还是很生气的,因为完全没想到这个小徒弟竟如此大胆,敢在溟海仙门释放魔脉之力:“若非我让商隐待在清波城拖延片刻,给足你时间,你体内的魔脉必定会暴露在各仙门尊长面前。届时连我和商隐都保不住你。”
她在云拂晓进入水云棋境的那一刻就觉出事情不对劲,因为她太清楚这个小东西的脾性。仙门大小考核试炼,云拂晓向来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便浑水摸鱼,试图拿个及格分,便悄悄溜走。
她还从没有主动要去参与比试的先例。
周玥心知不对,当即去问赵雨霁,恰好知晓部分内情的贺道临那时也总跟在她身边。这两人的说法一结合,她才得知是秦宇滨欺负祝挽月多年,并在溺海边废了祝挽月的手。再将前因后果一串联,周玥便猜出了云拂晓的计划。
她这个小弟子要借着水云棋境的试炼,让秦宇滨吃个教训。
此时,云拂晓自知在周玥面前无需再隐瞒,便想嘴甜混过去:“多谢师尊给弟子兜底。”
“谁给你这不听话的兜底了?师尊只是不想事情变得太麻烦,到时候若真出事了,还不是要师尊来收拾?”
周玥心冷似铁,轻哼,又敏锐察觉,“你怎么不问商隐是谁?”
云拂晓微怔,眼珠一转:“嗯,应当是某位前辈吧?弟子不敢问。”
“你是不敢问,还是一早就知道他是谁?”
周玥微眯眼,盯着她的脸,慢慢道:“商隐,就是在清波城卖烤排骨的那个老板。你们平时都叫他商大爷。”
云拂晓脸上带着懵懂笑意:“原来师尊也喜欢吃商大爷做的烤排骨。”
周玥挑眉:“他就是我们溟海仙门的玄隐长老。”
云拂晓前世就知道了,但此刻为了配合周玥,还是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乌润的杏眸大睁,夸张道:“哇,这么巧——”
“……”
周玥被她拙劣的表演气笑,指尖伸出,一点灵力穿过空气,戳在云拂晓额头上。
云拂晓“哎呀”一声呼痛,很配合地向后仰,倒进竹藤椅里。
其实一点也不痛,但她捂着微红的额头,神情可怜:“师尊。”
周玥有一瞬间还真的心软,又想这小东西虽性情傲气,但想糊弄的时候又惯会卖乖,不可轻信,于是别过脸不去安慰她。
周玥虽神色冷厉,实则心里的气早就消了。
云拂晓捂住额头,刚要出言再哄哄师尊,忽察觉院外的花海小道上出现了第三个人的气息。
师徒对视一瞬,瞬间猜出了那人是谁。
——是祝挽月。
赵雨霁住在静澜岛的东南角,并且恪守距离,非常有避嫌的自觉。哪怕院子被海中巨兽翻起的浪潮给淹了,他也只会去跑去指月阁打地铺对付一宿,从不会靠近师妹们的居所。
所以院外之人,只能是祝挽月。
此时此刻,祝挽月站在花海小道上没有动。
不知是不是因为察觉到师尊在此,所以心生畏怯,不敢靠近。
院子里,花树下,周玥长睫微颤,染了丹蔻的指尖捏住杯盏。
她沉默片刻,忽而道:“关于挽月的事情,师尊坦然承认,我对她的关心不够。”
云拂晓惊讶:“师尊?”
“我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没有足够的陪伴,这一点是我的错。”
周玥的声音很轻,琥珀色的眸光略微涣散,思绪拉回到从前。
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却未能成形,便胎死腹中。
她自小行军打仗,年少时的生活充斥了混乱、厮杀与战争。生死问题尚且无法解决的关头,便无暇再去关注那些成长带来的敏感与愁绪。
周玥并不懂得该如何去理解一个成长中的少女,因为她根本不曾真正地当过长辈。
她自己都是在混乱失序的状态里长大的。
但她知道祝挽月此刻就在外面听,于是只能以这种方式,才能勉强说出来自己的愧疚与歉意。
周玥活在世上,带兵打仗,身染红尘,又入仙门。
受过万人敬仰,也坠过万丈深渊。
她输过,赢过,万事皆如流水过。
这是她生平头一遭对人感到歉疚。
对自己的弟子。
周玥轻声叹息,发自内心道:“或许,我也并不是一名好师尊。”
院外的祝挽月听了这句话,眼眶湿润。
不,师尊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她本来要来给云拂晓送膳堂新出的冰酥酪,却无意中偷听到了此番对话。
说是无意,也并不准确。
修炼至如今境界,轻而易举便能察觉彼此灵息。
但相视而谈总归别扭,毕竟虽是师徒多年,却并不如何亲切。只能借着这道院墙的隔断,生硬地诉说师徒间的爱护与歉疚。
师尊不是不关心,师尊只是不懂得。
祝挽月强忍着鼻尖的酸楚,放轻脚步,沿着花林道慢慢走回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周玥察觉到祝挽月已经离开,轻阖眼睫。
云拂晓此时不敢贸然开口,端起茶盏,小口抿着。
以周玥这般韧似精钢的性情,今日能说出这番话,也是尽力了。
瞬息的安静,周玥已恢复先前的理智冷静,琥珀色眼眸看向云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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