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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凛风鸣竹(七)

小说:

朕不要一朵菟丝花

作者:

长衿酹江月

分类:

古典言情

好像又下雪了,四下无人之时,静和宫柴房里,也听得到簌簌声。

已经是被关的第九日或第十日,接连几天没有人来过这里。

竺影拿起墙下那根枯枝,细细摸着墙上数道划痕,或许她忘了刻下今日那道,又或许是忘了自己已经刻下过一道。冻馁之中她几乎恍惚了,也平静了,不愿去思索更多的事。

忽然,门上的锁链哐当坠地,她手中的枯枝也应声折断。

天光从门外一涌而入,屋外的天幕与白雪惨白一片,惹得她睁不开眼。

没等竺影反应过来,就已被人捉住双臂,拖着她走出暗室。

眼前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应是穿过了连廊到中庭。

最后像块破布似的,被人丢在了地上。

各色的裙裾在她眼前来来往往,致使眼花缭乱,耳边回荡着细细碎碎的人声,也听不清晰。

“张太医,你上前瞧仔细些。”

“不错……就是她。”

“张太医,你可看仔细了,到底是不是她?届时莫怪我错怪了人。”

这是宜夫人的声音,竺影闻声看去。

张太医一口咬定:“就是此人,下官不会错认。十一月初五那日她拿着宫牌到太医署寻医,几位医官有事要忙,皆抽不开身,她这才找上了下官,让下官前往西苑为皇后问诊,还给了下官一个锭金子。”

有一男子冷声道:“你可知欺君是什么下场?”

“皇天后土在上,下官岂敢有谎?物证在此,还请殿下明辨!”张太医垂首上前,恭恭敬敬捧上他所说的物证,正是竺影给他的那枚金锭。

“当真是啊……”

“我见过,是齐王赏给她的。”

静和宫的宫人议论纷纷。

竺影听明白了,宜夫人排了这一出好戏。

原来这些天留着她性命,是为了今日。

孟晓送给她的东西,寻常宫人几时能见过?

“三郎,你也听到了。”宜夫人抬扇掩面,话音悠长,难掩得意,“此事皆是这个宫人所为,她出入太医署贿赂医官,乃至私自前往西苑之事,我一概不知情。”

竺影猛然抬起头,三皇子?

一身缟素撞入眼帘,竺影的视线缓缓往上,看清了那个被宜夫人称作三郎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孟闻。

孟闻垂着眼看她,恰与之视线对上,沉静面上乍然浮现错愕,如一石砸碎的湖冰,万千冰棱如仞立,不免寒栗。

相视间,抹额前垂下的几丝发被寒风搅得凌乱,平添几分沧桑。

他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竺影跪在地上冻得浑身发颤,似自嘲般,低低嗤笑了两声。

他因罪人是她而错愕,竺影在笑静和宫的算计。

曾几何时,她还是屡次三番前往西苑为他雪中送炭的人,转眼就成了宜夫人指认的罪魁祸首,亦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替罪羊?

就连收了她好处的太医,此刻也唯唯诺诺地帮着宜夫人作假证。

真真是可笑。

孟闻收回了视线,却不发话。

张太医紧接着道:“下官给鸣鸾宫开的药方上写得清清楚楚,皆是进补的药物,对病人的身子有益而无害。谁料竟有人偷偷换了药,查验了鸣鸾宫每日倾倒的药渣,竟与几位太医开的方子对不上。这换药之人居心叵测,竟然妄图谋害殿下生母!”

竺影沉沉闭上了眼,这几日在心中筹措百遍的辩解,到临场成了一言不发。

孟闻听罢张太医的申饬,继而转身看向宜夫人道:“如此说来,是静和宫里的人犯下这等祸事,算不算是夫人管教不力?”

宜夫人脸上僵了一瞬,很快又解释说:“这宫人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谁知她藏得这么深?连我都被蒙在鼓里,看来要好好地审一审,揪出她的背后之人,还三郎一个公道,也还我静和宫一个清白。”

话毕,她悠悠摇起扇来,本来等着孟闻答应下来,让静和宫将人审了,什么解释自然是她说了算。

孟闻审视她良久,慢慢开口道:“那么这人,随我处置?”

宜夫人有些意外,不想他会直接开口要人。看向竺影时,忽有些惋惜,像是料定了她必死无疑。

“三郎既然开了口,就交由你处置罢了。至于如何审,静和宫不会过问。”

孟闻瞟了竺影一眼,咽下了其余的话,只吩咐左右:“商音,角音,把人带回去。”

宜夫人装作好言提醒道:“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郎可要审仔细了,指不定她与静和宫外的人还有什么牵连。”

“此事不劳夫人费心。”孟闻漠然推却她的“好意”,仅仅行过礼便转身离开。

又下雪了,颗颗雪尘落在人眼角眉梢,模糊了前路。

一行人中,竟没有一人想起要打伞,都默默淋着雪回宫。

竺影窥望走在最前的人。

他并未穿着往日的常服,只有素白的阔袖与发带在风中荡开,与冬雪融为一体。

风雪之声愈听愈飘零。

陆皇后薨逝,她早早料到,今日才知晓。

沿途的宫灯没有罩上白布,宫门上不悬白绫,更没有宫人为此服丧。

也不知会是这么个结果。

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三皇子方承受丧母之痛,还不知道会怎样处置她。从前那么点微不足道的恩情,恐怕不够抵她这一条性命。

这一条路她很熟悉,几次三番在深夜里跑出来,前往废后的居所。

地砖凹凸不平,积雪也深深浅浅,两个侍从搀着她走得极快,令她一步一颠簸。

不知是谁口中冒出来一句:“殿下真要把她带回去?看她这副样子,怕是活不成了。”

竺影心中恼了,发不出声,只得胡乱拧一下他的胳膊。

另一人道:“你抓错人了,不是我说的。”

走在最前的人道:“你二人今日殊为聒噪。”

那两人便都不说话了。

废后已逝,他还是住在鸣鸾宫。

到了屋檐下,那两个随侍并不客气,只随手将竺影往地上一扔,惊起一地微尘,好生狼狈。

孟闻看着她,喃喃道:“原来是静和宫的人呐……”

这话说得不明就里。

竺影低着头,使劲攥着裙子使自己冷静,却好一会儿没缓过来,也没作声。

正忖度着什么样的说辞才能使她免于一死,然这人似乎没什么耐心。

刹那之间,头顶上传来铮然一声,吓得她一激灵,壮着胆子偷瞥他一眼,才发现他只是握住剑柄,正了正腰间的佩剑。

“有什么要说的?”孟闻问她。

竺影抬头看他。

他又微微俯下身,低下来几许。

“给你个机会,不狡辩一下吗?”

“此前……”

她染了风寒,很久没说话,张口时声音哑得听不出。

“小人此前去过太医署,是受羽音所托。当值的几位太医无一人愿意前往,只得行贿。张太医受了小人那十金,他才肯到西苑去,为皇后诊病。小人换过太医署开给皇后的药,也明明白白呈在殿下面前,您看过的。如果说皇后病发之事与小人无关,小人从来没想过要害她,殿下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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