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大雪悄然而至。
少年在院墙外驻足,听着灶台断续传来的砧板声,揣测师娘竟提前醒转,登时心乱如麻。
——早说不要搭理那怪人,还是回来迟了...
他心下一横,咬牙推开虚掩的柴门。
细雪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瞧见灶台前忙碌的女人气色尚佳,少年悬着的心落回原处。
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蛋,硬生生挤出个笑脸凑上前去。
“师娘!”
“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
女子轻笑着转身摆好清粥小菜,目光扫过少年时却忽然凝住。
“出去时衣裳还好端端的,怎么破了个口子?”
她眉心微蹙,忽又注意到少年嘴角青紫,当即摸上那片淤痕。
少年顿时疼得直抽气。
女人登时板起脸:“这是怎么弄的?小清,你是不是与人动手了?”
少年身形微滞,而后强笑道:“不是的师娘。方才我在屋外等您的时候,正瞧见一只野兔子,我就去追它,没想到一不留神跌下山坡...”
他说着从背后掏出只灰兔,献宝似的捧到跟前。
“您看,到底没让这小东西跑脱!”
“唉...你这孩子...”许久未沾荤腥,显然女人也咽了咽口水,眼里透出几分渴望。但此时她更在意少年身上新添的伤,忙拉过少年检查敷药,一面絮絮念叨,“你这傻孩子,往后不许这般逞强,崖边追野兔多险呐,瞧瞧这伤...痛不痛啊?”
“嘶...”少年作势呲牙咧嘴,却强行说道,“不痛。师娘勿要担心。”
女人叹息一声,摇头道:
“你这倔脾气...家里又不是买不起肉食,你若真馋了,明日为师娘便...”
话还没说完,少年便抢着回答:“师娘,这是徒儿的心意。我不是想吃肉,这兔子是徒儿特意捉来,给您熬汤补气血的!”
妇人眼眶泛红,擦拭药膏的指尖不住发颤。她慌忙用袖子按了按眼角,端着长辈的架子勉强笑道:“小清懂事了...这份心意比什么灵丹都珍贵。快坐下,尝尝师娘新熬的桂花羹。”
终是搪塞过去,少年心底松了一口气,三两步便上前落座。待到那热乎乎的羹汤入口,他方才感到暖和不少。
“正是蹿个子的时候,多吃些。”
女人殷勤夹菜,少年低头扒饭,只觉一阵心虚,忙不迭夹菜回敬。
“师娘也吃...”
女人忽道:“小清,瞧你心事重重的,可是有什么事没告诉师娘?”
少年身形一颤,摇头道:“没有,师娘。”
“这样啊...”女子动作微滞,却转而落筷道,“对了,趁这会儿功夫,师娘替你将衣服补一补,来,快脱下来...”
少年刚伸手解衣带,忽又迟疑顿住:“师娘还是先吃饭吧...”
女人却坚持道:“来吧,不差这一会儿,换洗衣物早备在里间了。”
眼见女人说着就要帮他宽衣,少年慌得连连避让:“师娘,真不用...”
推搡之间,只听“啪”地一声,藏匿袖中的钱袋终是跌落在地。
两人齐齐望向地上物什。
少年偷偷瞧着对方的脸色,胸中震若擂鼓。
“这是哪来的?”女人沉声问道。
“师娘...”少年白着脸嗫嚅道,“这是我在山下捡的...”
女人罕有地冷声道:“捡的?倒真是巧了。这荷包的绣样好生眼熟...”
“我...”少年闻言面色愈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刻他才恍然,先前那些自认机巧的辩白竟是如此荒谬。绣着花纹的钱袋既是对方亲手缝制,其针脚纹路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当一个谎言被揭穿后,那些处心积虑编造的追兔坠崖托辞,还有所谓扇枕温衾的戏码,顷刻间便化作滑稽可笑的闹剧。
女人闭了闭眼:“你去找了那些人算账了,是不是?”
少年梗着脖颈嚷道:“师娘明鉴!那群恶徒白日行劫,弟子不过替天行道,声讨不义,教训他们一顿罢了!又错在何处?”
女人静立半晌,忽而冷声喝道:“跪下。”
“师娘...”
少年瞳孔震颤,满脸不敢置信。
“为何...”
“我叫你跪下!”女人语气不容置疑。
“...”少年咬了咬唇,扭头就要跑。
谁知女人袖中骤然迸出数道银芒,须臾间已缠缚少年四肢。不过转瞬,待他惊觉足踝受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早如提线傀儡一般被倒悬枝头。
“师娘!”
少年拼命扭动身躯,银丝却似活物般愈挣愈紧。他整个身子都被倒吊在树上,心中怕极了——
他从未见过师娘出手,更未见过这素来温婉的女子竟还有如此严厉的一面。
女人缓步上前,指尖牵着那几缕银丝,面色少有地凝重。
“咳咳...你师父教了你这么久,就教会你闯祸遁逃?”
“师娘...我没有错,为何要认错...”
“啪!”
竹条破空声骤起,臂上火辣辣的痛感令少年瞳孔震颤。自跟着师父以来,他从未挨过打,这竟是头一回尝到竹条的滋味。
于是少年瞬间红了眼眶。
“师娘...疼得紧...徒儿知错了...”
“今日便要教你学会自省!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妇人眼中明明噙着泪花,手腕却愈加发狠,竹条每落下一次,话音便重三分。
“其一,欺瞒尊长,巧言令色,此为不孝。”
“师娘...好痛...求师娘开恩...”少年蜷着身子躲闪,又气又怕,终究呜咽出声。
“其二,你背弃诺言,逞凶斗狠,此为无信。”
“师娘...我知错了...我再也不会骗您了...”少年不住地哀求,却没能换来对方的心慈手软。
“最要紧的第三桩。”女人面若冰霜,字字如刀,“你仗着武艺欺压弱小,竟还自诩惩奸除恶,自鸣得意。你以为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今日你能欺辱弱者,若他日有更强者将你踩在脚下,你当如何?跪地舔靴还是摇尾乞怜?!”
“师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少年语不成调地讨饶,硬是咬牙没有落下一滴泪,然而此时他却已辨不清在哀求些什么。
——他始终想不通,自己明明夺回了维系生计的钱袋,为何还要受这顿责罚?
“你...咳咳咳...”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整个人瘫软在侧。缠绕指尖的银丝骤然松脱,少年顿时直坠而下。
可少年顾不得满身伤痕,踉跄着扑上前,颤抖着扶住对方绵软的身躯。
“师娘,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少年声音发颤,指尖触到对方那冰凉的身躯,猛地醒悟,“是寒毒发作了么?”
他这才想起师娘刚才运功,导致寒毒在一天内两次发作。
若不是他擅作主张……
此刻少年满心懊悔,哪还有半分怨气。
“咳咳咳...”
女人欲要拂开他,双手却突然失了力道。
“你...你可知错?”
少年既惊且惧,先前挨竹条时未曾落泪,此刻却再也克制不住嚎啕大哭:“知错了...徒儿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徒儿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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