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闻流珮》
急促的钟声钻入窗扇,高亢连绵,像催人性命的符咒。
不知过了多久,夏瑜打破沉默,大骂一声:“这帮畜生!”
“怀瑾!”孟倾拦住他,低喝,“冷静。”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和他们拼了!”夏瑜蹬着脚,怒道,“能带走几个是几个。”
杨世杰帮着拦下夏瑜,急促道:“你着急有什么用?不如想想如何求援,若能找来援军,百姓自然能得救。”
“天黑路远,人马困乏,你如何保证援军能及时赶到?”夏瑜涨红了脸,“难道咱们要眼睁睁看着叛军残杀百姓么?”
赵博符道:“当务之急,是要请来援军,眼下最近者是京郊驻军,要想法子出城才是。”
虞无秋摇头:“小云和小五才去打听过,几处城门皆有重兵把守,要出去无异于异想天开。”
“不可硬闯,却能巧夺。”曲落笙接道,“只要有一二人得以出城,便能递出消息。”
她看向孟倾,孟倾亦看向她,微微颔首。
“就算求援,那这一百无辜百姓又该如何?”夏瑜焦躁道,“叫他们白白送命么?”
“不。”
舒启元蓦地开口。
吵闹的众人霎时停了动作,纷纷转身看他。
“眼下最好的法子,是用朕换回百姓。”舒启元道。
“不可!”赵博符激烈驳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如何能以身犯险?老臣愿代陛下前往,万死不辞!”
“舒明立要的是斩草除根,朕不去,他不会放过百姓。”
钟声越发急促,舒启元凝神细听,摇头道:“亦不会放过效忠于朕的臣下。”
杨世杰劝道:“陛下明知此为贼人计谋,又何必以身入局?不如另寻他法与贼人周旋,待援军到后再议他事。”
舒启元摇一摇头:“若是弃臣民不顾,朕与叛军何异?”
他整理仪容,深深拜揖:“行此一礼,望诸位珍重,若朕身遭不测,诸位可各去避乱,另谋前程。”
赵博符痛哭流涕。
他躬身回礼:“老臣愿与陛下同往,共赴国难。”
“愿与陛下共赴国难。”杨世杰深深拜下。
在他身后,夏瑜领着衙差纷纷拜下,齐声道:“愿与陛下共赴国难。”
钟声又起,混杂着渺远的哭声。
孟倾站在人群之后,向舒启元行了一礼
“微臣愿去城外求援。”他起身看向舒启元,“必将在天亮之前带援军返回京城。”
舒启元深深看他一眼,颔首道:“孟卿定当无往不利。”
他转身一一看过面前的臣属子民,难得露出与本性相符的笑容:“得有诸位,是朕之幸。”
*
钟声自宫城而来,连绵不绝。
舒启元看一眼窗外天色,整理衣冠,平静地向外走去。
夏瑜点起所剩无几的衙差,跟在舒启元左右。
紧随其后,杨世杰与赵博符并肩走出大门,加入稀稀落落的随从之中。
赵博符一脚跨出门外,忽又跑回屋中,向虞无秋道:“虞班主,老夫有一事相托。”
虞无秋忙道:“赵大人但说无妨。”
赵博符解下腰间的做工精巧的香囊,递交到她手中。
“劳你跑一趟赵府,把香囊交给拙荆,叫她给小孙女送去。”
他摆手,嘿嘿笑道:“那小丫头成天闹着想要,昨儿没要到手,哭得那叫一个厉害。本想今日回去给她,眼下怕是不行了。”
虞无秋接过香囊,抿了抿嘴:“大人放心。”
赵博符道一声谢,转身匆匆而去。
虞无秋看着走向院外的的人,抹一把眼睛,叫来沈婉:“泰平班账上还有多少银两。”
她问得突然,沈婉一时算不出数,只道:“有些结余。”
虞无秋点了点头,目光坚决:“都拿出来罢。”
院子里人来人往。
孟仞费了一番功夫挤出人群,晕头转向看一圈,终于在角落中寻到了孟倾。
他挤过去,小声叫:“哥!”
他急急忙忙朝孟倾跑去,想缠着他一同出城,多少能帮一把手。
费尽力气追上去,却见孟倾推门出了院子。
不远处,曲落笙站在石阶下,正安静地等着他。
孟仞看着二人并肩而立的身影,不自觉住了脚。
他看见曲落笙举手比划起什么,像是在计划如何出城。
孟倾微微弯腰,认真听她说着,不时点一点头。
曲落笙说完,伸手拍了拍孟倾的肩,率先走了出去,孟倾低低说了句什么,跟上她的脚步,随手帮她压下翻飞的衣角。
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越来越远,孟仞默默看着,忽然咧开嘴笑了。
有得必有失,他默默念了一句,高兴地想,小爷我果然没错。
*
曲落笙加快步子,在三更鼓响前到了西边城门。
四下空旷无人,寒风穿过街边空荡荡的楼屋,门旌飘摇,发出簌簌轻响。
街旁零星有几处茶摊,曲落笙摸黑进了离城门最近的铺子,叛军来势汹汹,主人家走得匆忙,家伙物什都丢在铺子里,只来得及放下竹帘遮挡风雪,以免雪水沾湿了桌椅。
借竹帘遮掩,她微微侧身,将城门四周情势尽收眼底。
孟倾慢一步进了茶铺,走到她身旁,掀起竹帘一角,低声问道:“如何?”
“正中城门守卫最多。”曲落笙道,“硬闯不得,须得想个法子引开他们。”
她环视一周,东西两侧各有一扇小门,与正中城门相去不远,所设兵力却截然不同。
小门旁临时设下马圈,当是供将士马匹休养之用,木栏外草料堆叠,只有两三守卫不时巡过。
一阵风过,吹熄西侧火把,巡逻守军上前点火,火光跃动,映出门前闲闲吃草的马群。
他回身走向中门,顺手捡几捆草料扔进马圈,群马聚向草料,露出马群之后的小门。
门扇半掩,随风微微摆动,露出城外一线火光。
曲落笙眼睛一亮,指向悠闲的马群,向孟倾使个眼色。
孟倾会意,轻轻点头,放轻脚步出了茶铺,避开守卫视线,慢慢朝马群走去。
与此同时,曲落笙借路旁房屋遮掩身形,迅速靠近城门。
忽然喝令声起,巡逻守军在远处巡视完,竟调转了方向,不偏不倚朝她藏身之处走来。
她心中一惊,旋身躲入梁柱之后。
所幸天寒地冻,守军不愿顶着风巡完一条长街,草草在街中央转了一圈,便又转身回了城楼下。
脚步声逐渐远去,曲落笙轻轻舒一口气,动作敏捷地到了城门前,跃上门前的石狮子,轻轻巧巧一蹬,翻身踩上石狮头,一抬手,熄灭门前悬挂的灯笼。
视线漆黑一片,巡逻守军叫一声,过来重新点起灯烛:“哪里来的怪风?”
他转身要走,身后掀过一阵冷风,有黑影朦胧闪过,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打了个哆嗦,猛地回过身去,却眼睁睁看那灯笼再度熄灭。
惨白的手伸出来,上上下下摸索着。
守军惊恐地退了一步,不错珠地盯着那只手,呼吸粗重。
烛火摇曳,明灭之间,石狮子后传来极弱的声音,在呼啸风声中飘飘渺渺地叹息:“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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