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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闻流珮》

57. 世相

满弓而发。

孟倾将曲落笙挡在身后,拔出地上羽箭,再度搭弓射出。

箭雨有一瞬的疏落。

曲落笙看一眼城头状况:“快,出城。”

守军纵马而来,拈弓搭箭。

孟倾当机立断,一箭将追兵射至马下,翻身上马。

“坐稳。”

他将曲落笙搂抱上马,一手持弓,一手越过她握紧缰绳。

城头守卫拉动绳索,呼号声中,沉重的城门缓慢合拢。

最后一刻,骏马越过城门,奔出城外。

城门轰然闭合,隔绝震天杀声。

声响渐远,骏马一路疾驰,掠过不断变换的景色。

京郊荒凉空旷,孟倾纵马奔过荒地,沿大道一路前行。

大道尽头,一线灯火浮起,远远见营帐四立,军旗飞动。

马蹄声起,营中奔出斥候,高举火把,横马拦道。

孟倾一手勒马:“京城有变,吏部侍郎孟倾前来求援。”

斥候吃了一惊,急忙回营通传。

不多时,一个黑瘦男子大步走出军营,手中提着带血的长枪,远远便高声叫道:“孟侍郎,好久不见。”

孟倾下马:“梁将军。”

梁止戈抖落长枪上的血:“进来说话。”

他摆一摆手,在前方领路。

孟倾将缰绳交给小兵,向曲落笙伸出手。

她摇头,一拍他的手,自己利落下马。

*

营地灯火通明,四处散落着残破的甲胄刀枪,浓郁的血腥气四下弥散,昭示此地才经历的一场恶战。

伤兵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横躺的人挤满了营帐间的小路。

治伤的年轻大夫忙昏了头,一处伤口尚未处理完,另一处又响起痛呼。

一个圆脸小兵惊慌失措地跑来,说他怎么都叫不醒同伴。

大夫急忙收拾药箱,跑向小兵指着的方向,慌乱间一个踉跄,险些被地上的刀枪绊倒。

曲落笙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裳,将人带回原地。

大夫来不及道谢,匆匆一点头,跟上小兵,手忙脚乱地跑远了。

梁止戈停下脚步,用长枪挑来几团干草,凌乱地铺在地上。

“坐下说,老子打了一仗,着实站不动了。”

孟倾看他坐得四仰八叉,客气地道声谢,依旧挺直地站着。

他开门见山道:“梁将军,梁王叛乱,京城势危,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求援。”

梁止戈大惊:“叛变?”

他一拍大腿:“我说怎么突然来了一帮蛮人,定是那帮反贼的援军。”

“援军?”

孟倾心中微沉。

“反贼援军急于入城接应,攻势必然猛烈,将军宜速去城中救援,以免再生变故。”

梁止戈道:“我的兵被那帮蛮人牵制,一时分不出太多人手,你要兵,须得去城南找那姓李的要人。”

他站起身,胡乱拍去身上的干草,挑起长枪,在地上划出长线,草草指出个方向。

“你沿这条小道,先去城南驻地求援,待我将这帮蛮人解决了,再带兵勤王。眼下我人马不足,只能派十余人随行护卫,剩下的,就要看孟侍郎的本事了。”

兵贵神速,孟倾亦不多言,只道:“有劳将军。”

梁止戈点了点头,转向营地里喊道:“张十六!”

一个圆脸少年跑来,正是方才叫大夫医治同伴的小兵:“梁将军。”

“叫上你的兄弟,去后面牵马出来,随孟侍郎一同去城南求援。”梁止戈道。

张十六应声去了,很快带着五六兵卒回来。

梁止戈点数一番人马,大手一拍张十六的脑袋:“怎么点的数,六个人,牵来七匹马,剩下一匹给谁骑?敌军?”

张十六啊一声,吸着鼻子道:“我忘了周林刚走,把他的马一并牵来了。”

周林便是方才张十六请大夫去医治的士兵,他伤得太重,到底没救回来。

梁止戈心中暗叹,用力一拍张十六的肩:“哭哭啼啼做什么,振作精神打退敌军,给你兄弟报仇。”

张十六狠狠抹一把脸,大声道:“是!”

他解开周林的马送回营地,曲落笙拦下他道:“不知我能否借用周小兄弟的马?”

张十六愣了愣,转头看向梁止戈。

梁止戈有些诧异地问:“你这姑娘也去?”

“去。”

梁止戈顿时带了些钦佩:“是我目光短浅了,姑娘勿怪。”

昭示敌袭的鼓声响起,他向曲落笙与孟倾抱一抱拳,提枪上马:“待我杀光叛军,再与二位相会。”

言罢一马当先,率先打马出营。

骑兵接连奔出营地,在夜色中逐尘而去。

*

四更鼓起。

三五小星悬挂,映衬出深重夜色。

礼官站在缓缓开启的宫门前,引领百官入宫。

吴世承在文官班列中看一眼天色,悄悄搓着冻僵的手。

他避开纠察礼官耳目,与走在身旁的宋桢耳语:“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召集百官进城?”

“许是百官朝贺的时辰变早了罢。”宋桢胡乱答一句。

连日清查钱党贪贿数额,户部上下忙得脚不沾地,他三日内满打满算不过睡了四个时辰,这会脑子里都是浆糊:“钟声响了三四遍,总不会是礼官敲错了。”

“司天监早早算定了吉时,岂会轻易更改。”吴世承偷偷打个呵欠,同样精神不济,“别出乱子就好。”

陈文胜走在两人身前,听见吴世承的话,不免心中忧虑。

宫中节庆朝贺皆有规矩,他历经三朝,从未有哪一次如今日这般在吉时前召集百官。

礼官领众官进了宫门,陈文胜看向左右,近卫都是些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皱了皱眉,心里更加不安。

太仪殿前漆黑一片,不知为何没有点灯,陈文胜摸索着走出两步,忽然脚下一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一惊,慌忙低头去看。

云开月出,城墙上漏下一缕微光,清清楚楚,照出地上滚动的人头。

陈文胜大惊失色,踉跄着向后退去。

宋桢急忙扶住他,出声问道:“陈尚书?”

陈文胜以手指地,颤抖无言。

忽然几声闷响,十几颗人头冲下白玉石阶,直直滚进文官班列。

文官班列静默一瞬,随即爆发惊恐的叫喊。

大殿中走出一人,身披龙袍,却未带冠冕。

他俯视百官,淡淡道:“诸位,别来无恙。”

两侧忽涌出兵卒,手持火把,封锁起左右去路,

有年老文官认出殿前之人,不由惊呼:“梁王!”

刀光一闪,文官人头落地。

百官齐齐看向落地的头颅,噤若寒蝉。

“不识君主,无异于犯上作乱。”

梁王不紧不慢地整理袍袖,看向瑟瑟发抖的礼官:“百官既已入宫,便该祭拜天地。”

礼官得令,跌跌撞撞走到阶下,颤声道:“百官——”

“乱臣贼子,安能以国君之名祭拜天地!”

玉阶之下,忽有一人喝道。

宋桢排众出班,站在一众沉默的文官之前,怒目看向梁王。

“我大虞国君之名,岂能任由你玷污?”

*

梁王抬起目光,缓缓道:“玷污?”

他沉下脸色,阴冷的目光投向阶下。

百官噤声垂首,唯有宋桢冷笑一声,目光凛凛:“谁为君主,天下自有公论,鼠辈费尽力气,也更改不得。”

梁王微一抬手,立即有兵卒上前押走宋桢。

宋桢奋力挣扎,看向沉默的百官。

“诸位身负国恩,师从圣贤,为何任由贼人窃国?难道礼义忠信,孝悌仁德,你们都忘了么?”

“斩首示众。”梁王道,“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逆贼不得好死!”宋桢大骂。

“还敢聒噪!”小兵举起刀柄,狠狠击向宋桢双膝。

宋桢脸色一白,扑地软倒在地。

两个小兵架起宋桢,拖死物般拉拽着他,将他拖向宫门。

经过文官班列,一众官员头垂得更低,纷纷装聋作哑。

吴世承站在班列之中,眼看气息奄奄的好友经过身旁,不由低声唤道:“安平!”

宋桢吃力地抬头。

他看向吴世承,勉强提起嘴角,眼中带泪:“我……娘……”

吴世承心中大恸。

“还敢乱动!”小兵不耐地抬起刀柄,作势击向宋桢后颈。

吴世承目眦欲裂,当即冲出班列,撞开小兵:“安平!”

他紧紧攀扯住宋桢衣角,徒劳的,想将友人留下一时半刻:“你怎么……”

“回去。”宋桢抖着手推开他,“莫要牵累了你。”

吴世承心碎不能言语,只抖着手,死死牵住宋桢不放。

小兵爬起身,大骂一声,一脚踹倒吴世承:“不要命的东西。”

吴世承胸前剧痛,两手一抖,却还是抓着宋桢不放。

“想死?那就和他一起走。”

小兵抓起吴世承,推搡着赶他一并出宫。

宋桢跌跌撞撞,偏头艰难地看向吴世承,愧疚道:“吴主事,是我害了你。”

吴世承看一眼依旧沉默的文武官员,神色惨淡:“忍得了一时,还能苟且偷生一世么?”

两人被小兵押送出宫,文武百官只愣愣地看着,不敢有分毫动作。

梁王冷笑,居高临下看向百官。

“还有谁?”他问。

片刻,文武班列中走出几人,沉默地跟上宋桢与吴世承。

陈文胜深深叹气,摇一摇头。

梁王看见,淡淡道:“看来老尚书对朕颇有微词。”

陈文胜面色平静:“大虞仅有一位国君。”

他镇定地转身,推开小兵粗暴的手,独自走向宫城之外:“本部堂自去就是,不劳诸位费心。”

*

城门前哭声哀哀,一众百姓被赶到空地中央,上至耆老,下至孩童,挤在一处哭嚎。

刀斧手擦拭长刀,对着火光瞧了瞧,问看守的小兵:“何时动手?”

小兵道:“再等一炷香的工夫,若那劳什子皇帝不来,你便挑几个砍了。”

宋桢听了,胸口起伏,忍不住骂道:“畜生。”

时辰已到,刀斧手推出站在最前的宋桢,押他上了刑凳。

四周百姓绝望的哭声骤然变大,在空旷的城门前回响。

宋桢被人按着头,偏着身子,正看见人群中头发花白的妇人。

他想起昨日叮嘱他早些归家的母亲,鼻头一酸,连忙紧咬牙关,将泪水逼了回去。

刀斧手高举大刀,小兵忽然急急拦下他的动作,目光紧盯宫道:“有人来了。”

宋桢猛地睁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宫道。

寒风骤起,舒启元衣袍纷飞,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在城门前站定。

小兵慌忙回宫通传,不多时,梁王出现在城楼之前,高高俯视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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