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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闻流珮》

55. 得失

一只手紧紧攥住舒启元,几乎将他的衣裳抓变了形。

舒启元心中一惊,听那人用嘶哑的声音命令道:“给我水。”

“此处偏僻,寻不见水。”

舒启元不知来人身份,怕他暴起伤人,小心周旋道:“不如你放开朕……我,我去隔壁院子讨水。”

抓在衣裳上的手蓦地松开,那人猛然抬头,死死盯着舒启元:“是你。”

舒启元如遭雷击:“启逸。”

舒启逸咧开嘴,露出满是血的牙:“皇兄。”

他爬向舒启元,破烂的衣衫被砖石牵着脱落,显出被人一刀断去的左臂。

“你是来向朕道贺罢。”

“你说……什么?”

舒启元呆呆看着舒启逸靠近。

舒启逸哈哈笑着,重复道:“你是来道贺的罢。”

舒启元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终于发现了奇怪之处。

舒启逸一直自顾自说话,虽然神智尚存,人却像是疯魔了。

他颤抖着,慢慢靠近舒启逸,试探道:“启逸?”

“是我的。”舒启逸不答,一双眼紧盯着滚落在地的,满是血污的假遗诏。

他向前爬了几步,费尽力气将遗诏拥入怀中,哈哈笑道:“你杀光我的人没用,杀入内宫城也没用,遗诏还是我的,还是我的。”

舒启元看着面目全非的弟弟,无力地跌坐在地。

即便反目成仇,他心底却依旧视舒启逸为家人。

九重宫厥,四海天下,他这孤家寡人唯有的亲人,也便只有这个弟弟了。

舒启元抹一把脸,半跪在已然疯癫的弟弟面前,哽咽道:“启逸。”

舒启逸充耳不闻,仅有的一只手紧握遗诏,敲击着小巷凹凸不平的砖面。

“我是父皇钦定的储君!”他似哭似笑,神情扭曲至极,“我才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

“我是天子,我是天子。”

人疯疯癫癫,连带着嘴里的话也乱了套,舒启逸胡乱挥着手里的遗诏,笑问舒启元:“我是天子,是不是?”

舒启元露出难看的笑:“你是。”

巷子忽然安静下来。

笑声戛然而止,舒启逸停止呓语,仰头看向舒启元,眼中的光变得清明,却一并黯淡下去。

他歪斜在地,疯癫的话语和血一同流尽了,只剩几不可闻的喘息。

“凭什么是你。”他看着舒启元,声音渐渐低下去,“凭什么……只能是你。”

凭什么只因你是兄长,你便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储君。

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天下所有的事物都为你所有,而我就算再聪慧,再出众,也只能是你的陪衬,你的臣子,你的替代。

就连你羡慕的父皇的宠爱,也只是你身为储君不需有,方才能施舍给我的无用之物。

神识开始涣散,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舒启逸张了张嘴,朦胧的目光投向舒启元,断断续续道:“如果……我能……和你……可我……”

如果我拥有你的身份,我能和你做得一样好。

可我没有。

眼里的光闪了闪,像一簇微弱的火,彻底熄灭在无边黑暗之中。

寒风呼啸,声如呜咽。

曾经不可一世,受尽先皇宠爱的晋王,孤零零死在狭窄的小巷。

*

不知过了多久,舒启元抹一把脸,伸出湿漉漉的手,笨拙地整理好舒启逸沾染血污的额发。

他蹲了太久,起身时踉跄几步,扶墙站稳了,方才慢慢向巷子外走去。

有仆从在巷子口听见动静,打着火把,心惊胆战地过来打探情况。

火光摇摇晃晃照亮窄巷,那仆从见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路中央,吓了好大一跳:“谁在那?”

他向前走一步,看见地上的尸身,举着火把的手一抖:“死,死人了!”

舒启元低声道:“莫要声张,当心惊动了旁人。”

那仆从惊魂未定,问:“这是……被叛军杀的?”

舒启元顿一顿:“是。”

“是你家里人罢。”仆从看一眼舒启元,镇定下来,语气带了些同情。

舒启元迟缓地点了点头,解下腰间玉佩递给那仆从,缓缓道:“这位……小兄弟,劳你跑一趟,请人将我弟弟安葬了罢。”

仆从当他也是如自家主人般落难的宗亲勋贵,一时感慨,便接了他的玉佩。

“多谢。”舒启元道。

“不妨。”

那仆从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起方才听自家主人说的话,依葫芦画瓢地安慰道:“都怪那昏君无能,若不是他治国无方,怎会生出这般变故。”

舒启元笑了,抹一把脸:“是。”

“我这便去铺子里找棺材。”仆从心热,不忍见尸身毫无体面地横在路上,急急就走,“你放心,我片刻就回。”

舒启元低低说一声有劳。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舒启逸的尸身,扶墙慢慢朝泰平班的院子走去。

这一去久了些,等回到院子时,虞无秋早已等急了,直到见舒启元好好地回来,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她朝舒启元行了一礼,轻声道:“好几个人来问陛下去了何处,都被我一一糊弄过去。若是陛下回来得再晚些,我就要找不出理由了。”

舒启元低声道:“多谢姑娘。”

虞无秋忙道折煞。

她忍不住打量舒启元,也不知这位贵人去了何处,回来后脸色苍白,鼻头也冻得通红,腰间束带乱糟糟缠作一团,应当是解开后没来得及系回去。

瞧着竟十分可怜。

她被自己大不敬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晃了晃头,掩饰地挑起旁的话头。

“小五他们在屋里烧了炭盆,陛下进去暖暖身子罢,别受了风。”

舒启元微微颔首。

他走出几步,忽想起一事,又折返回去,弯腰叫起还在熟睡的小衙差。

小衙差蓦地惊醒,半闭着眼便懵懵懂懂地拔刀:“贼人在哪?”

“哪来的贼人。”虞无秋忍不住笑道,“是陛下叫你进屋避风。”

小衙差清醒过来,涨红了脸行礼:“陛下恕罪。”

“无妨。”舒启元道,“进去罢。”

*

屋里烧起炭盆,一道帘子隔在中央,左右分别坐着泰平班的姑娘小伙。

孟仞在唐小五边上坐着,见到舒启元,立即招手道:“来来来。”

他大大咧咧地冲舒启元挥一挥手,让他坐到炭盆旁:“小爷我把最暖和的地方让给你,便宜你了。”

唐小五看得一愣,凑到孟仞耳旁提醒:“二公子,你怎么不向圣上行礼?”

孟仞脸色一变,心虚地看一看左右,压低声音:“我哥不在罢?”

“嘿。”赵博符乐道,“你这小子。”

屋内温暖无风,众人奔波许久,早已有了困意,絮絮几句,不多时,便纷纷睡去。

舒启元抱膝坐在炭盆前,对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身子越暖,反倒越没有睡意,他伸手拨了拨炭火,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舒启逸不甘的目光。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恍然回神,见孟仞从身后摸出一小坛酒,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

舒启逸不由失笑,向孟仞点一点头:“孟侍郎不在此处。”

孟仞这才松一口气,大大方方揭开坛上红布:“我从后院地窖里寻到的,喝不喝?”

舒启元摇一摇头,又道:“你好像十分惧怕你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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