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长夜》
朱序难得迷信一回,找人卜了个好日子,做开业准备。
店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装修风格偏复古,灯带、壁灯选用暖色调,软装以藤编和麻布的材质为主。
进门右手边是窗,窗外直面大海,窗下是她找人定制的“L”形双层展示架,现已紧凑地摆满养花桶,只剩进花材这一步。
到货这天,郑治来帮忙。
他不是自己来的,旁边还跟着个女孩。
朱序第一眼觉得面熟,反应了会儿才认出对方是替自己纹身的纹身师,也是贺砚舟的妹妹。
她穿了件宽大版的连帽卫衣,下面竟光着腿,脚上是双超夸张的厚底靴。
气温虽在转暖,海边的风可不温柔。
朱序看着冷,先笑一笑,回身默默把门关严。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她先开口。
朱序点头:“你帮我纹的图案,我很喜欢。”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贺夕。”她伸出手。
“朱序。”朱序也伸手与她握了握。
“序姐。”她立即换了称呼,脸上笑意盈盈的,能看出是个外向又善交际的女孩,又说:“其实我是贺砚舟的妹妹,我哥可能没和你说。”
朱序虽是知情的,但她与贺砚舟的关系不太适合摆在明面,所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先“哦”了一声。
一旁的郑治接过话来:“她过段时间要去上学,这几天无聊,知道我上你这儿来帮忙,也想凑个热闹。”他挠了挠头,好像是在解释什么:“就碰巧,不是特意约她的。”
朱序没太在意,招呼他们坐。
花店里空间有限,只在角落摆放了一张躺椅。椅子有三挡角度可以调节,坐在上面柔软舒适,牛皮材质也属上乘,是这里最贵的一样家具,起初朱序也犹豫很久才决定买下。
贺夕在躺椅上坐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你那图案没有褪色的情况吧?”
朱序:“没太注意。”
“给我看看。”
恰好郑治出去搬快递,朱序走过去,解开开衫上面两粒纽扣,拉下衣领到肩头,给贺夕看了看。
那枝芍药的形态肆意而灵动,线条、色彩过度也处理得很有水平,只疤痕附近出现少许褪**况。
贺夕说:“哪天去我那儿,给你补下颜色。”
“太麻烦你了吧。”
她靠回躺椅里,大方地一摆手:“我哥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朱
序笑笑一时没言语。
不出一刻钟快递箱子被全部搬了进来。
其中的一部分是朱序在小程序上订购的另一部分来自当地批发市场。
由于花店处在起步阶段她先选了些大众花材比如玫瑰、洋甘菊、百合、向日葵还有些花期较长且不娇气的品种如风铃花、雀梅等。
一一拆箱修剪和醒花。
这种细致工作郑治做不来他站一旁搭话聊天。
贺夕也帮了些忙。
朱序劝两次一时拗不过她一番好意便也不再开口。
三个人有说有笑时间过得倒快。
临走时朱序去储物室里取了个纸袋出来时见他们已经上车准备离开。
她推门追出去敲了敲车窗。
郑治见她跟出来把窗降下。
朱序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忙我选了份礼物不知道合不合你喜好别嫌弃就好。”
郑治垂眼瞧了下那袋子不禁一愣。他虽是个比较粗糙的人但跟在贺砚舟身边久了大大小小的品牌多少知道些。
应该是只手表这牌子虽不会贵得离谱也是有些价值的。
他诚惶诚恐:“这就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真不需要。”
“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郑治笑:“贺总知道非撕了我。”
“跟他没关系我是谢谢你。”
“还谢什么本来也是贺总安排给我的工作分内事怎么能收礼物呢。要谢就谢贺总吧他原定计划这周五回来临时又被……诶诶……”他边说边升车窗话头止住本能去接她顺缝隙扔进来的袋子手忙脚乱了两下终是接住。
朱序转身就走觉得这人外表很是硬朗讲起话来又有些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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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忐忑了几天终于熬到开业。
江娆特意从临城赶过来给她捧场。
由于前期广告投入获得了一批订单加之今日现场有些优惠活动客人也算络绎不绝。
到下午时店里才算清净下来。
江娆捡起地上被踩烂的叶子和包装纸:“你这多久能回本?”
“情况好的话半年。”
江娆说:“今天就不错。”
“这说明不了什么小单子不赚钱
“大排饭吧。”
朱序下单
两份大排饭及一些小菜,又从另一家店里点了奶茶:“在这儿多住两天吧,晚上请你吃顿好的去。
“下次再说。小的离不开我,老大做作业也需要人盯着。
朱序惊讶:“那你吃完饭就走?
“差不多吧。
朱序没说什么,打开手机查看外卖派送速度,延后三小时给江娆订了返程的航班。
这里打车到机场很方便,再除去吃饭时间,不会太匆忙。
两人将店里简单打扫了下,点的外卖也送来。
在操作台上将快餐盒全部拆开,都有些饿了,先各自埋头吃了会儿。
江娆嘴里鼓着饭,转头瞧向窗外:“你选的地儿真不错,窗外风景光看着心情就很好。
朱序吐槽:“房租也是真的贵。
“地段好,环境好,应该的。
朱序点头:“希望是个好的起步吧。等到暑假,你带着两个孩子来这儿玩,住多久都可以。
“我肯定是要再过来的,你别嫌孩子闹就行。她想起来:“忘了问,你住哪儿?
“在附近租的房子。
两人说着话,饭也差不多吃完了。
朱序叫车将她送走,返回店内,正准备收拾桌上的餐盒,只听迎客铃叮叮咚咚响了两声,有人推门进来。
朱序扭身。
来人一身职业装,偏分低马尾的利落发型,身后还跟了两位师傅,抬着一个似乎有些重量的大纸箱。
对方先笑问:“朱小姐吧?
朱序点点头:“您是?
“我是贺总秘书,来替贺总给您送开业贺礼的。她四下看看:“请问,先放在哪里?
朱序下意识指了个位置,退后几步,给师傅让路。
她确定了下:“是……贺砚舟?
“是的。
朱序略有些吃惊,她同贺砚舟已经三周多没联系,如魔咒般的那三个字也渐渐失了效,已经过去不止一个周五。
听郑治话中意思,他应该是被什么事情临时绊住了。
但令朱序惊讶的是,他人不再北岛,却在今日仍周到地叫人送来了礼物。
微怔了几秒,朱序道谢:“麻烦你了,里面坐会儿吧。
“不了。对方问:“有鲜花可以预定吧?
“……有的。
“提供送货服务吗?
朱序说:“前期要依情况定,后面肯定是可以送货的。
“贺总吩咐我,
向您预定每月两束鲜花到A座那边他的办公室,如果您忙,我可以过来取。”她拿出手机准备付款:“先预定一年的,麻烦算一下价格。”
朱序又愣了半晌,脑中飞速转动:“想要哪个种类呢?”
“您决定就好。”
朱序说:“那就等到年底再结算吧,我每月送过去两束,品种适季节定,价格不太好计算。”
她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没用她支付费用,你来我往了几句,对方终于妥协。
说话期间,两位师傅也拆箱并安装完毕。
朱序送几人出门,返回来,仔细去瞧他送来的东西,惊叹不已。
她刚才只留意到是台留声机,细看竟是手摇式的,木质箱体,天鹅颈大喇叭,通体八成新,唱盘右下角印着1907、Victor等字样。
是件散发着浓重年代感的物品。
朱序指腹轻轻擦过喇叭的边缘,心中一时难以名状。
又过了一周,花店终于顺利运营起来,才稍稍降低她内心的焦灼感。
收益虽没有想象中乐观,但也符合万事开头难的道理。
从前天开始,天气断崖式转暖,仿佛要越过春季直接进入盛夏。
朱序换上单衣,将迎海的那扇门打开,微风清凉,吹拂着窗台下的那些花。傍晚残余的阳光斜斜照射进来,在墙壁上投射出一些丰富的轮廓。
朱序挽了下脸颊边烦人的碎发,挪走几桶花材,到操作台上修剪烂根。
酒店内侧的大门没有装铃铛,她正专注手上的事,以至对那边的动静毫无察觉。
贺砚舟在门口驻足,一时没出声。
自除夕那次后,又是许久未见。
他今天早晨的航班,落地后处理了些手头的事,便想着来她这里看一看。
贺砚舟将这小小花店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回朱序身上,她穿了条亚麻质地的杏色连衣裙,束着低马尾,脸上一点化妆品修饰的痕迹都没有,是极舒适的打扮。
此时夕阳浓郁。
一点点暖橘色调蒙在她脸侧和鼻尖,她被鲜花簇拥,满屋子都生机勃勃,她看上去也有种血气充盈的美。
有风顺门口吹进来,鲜花摇曳摆动。
她转脸迎向那边,抬手挽走额前的一缕碎发。
贺砚舟目光微动,脑中涌现“花枝乱颤”、“摇曳生姿”等陌生词汇。
竟一时不知,这八个字用在花上合适,还是形容人更贴切。
他提步过去到半途朱序已有所察觉抬头看过来明显一愣。
“把这花店搬走了你都不知道。”贺砚舟调侃一句。
朱序说:“你走路太轻了。”
贺砚舟没接话。
朱序看着他走到跟前目光不得不抬高寸许:“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
朱序点了点头碎发掉下来她抬手挽到耳后。
贺砚舟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生意怎么样?”
“目前说得过去。”
“这屋子弄得不错。”
朱序说:“还要谢谢你郑治帮了我很多忙。”
贺砚舟不由看她一眼答了句:“不谢。”他下巴指指对面:“听了吗?”
朱序顺着他目光瞧向对面边柜那台留声机装好后就没挪过位置。
她说:“还没。”
贺砚舟走向那边从下方抽屉中取出唱片放置唱盘上又在一个小盒子里拿出新唱针稍弓着身换好:“觉得这东西和你这儿装修挺搭的就弄过来了。”
他直身转动箱体右侧的曲柄手动上弦。
朱序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这儿装成什么样的?”
贺砚舟手上没停一圈一圈古老机器发出弦被绷紧的“哒哒”响声
他说:“年前有次从这门前过天太晚了你没在我隔着玻璃门看了眼。”
朱序不禁回忆那段日子刚好与他断联原以为自那一夜后彼此将毫无瓜葛的。
她轻轻抿了下嘴朝他看去见他抬起唱针轻轻搁置在唱片上。
在一阵沙沙噪声中音乐缓缓响起。
留声机的模拟信号更加接近现场来自百年前的声音好似身临其境。
贺砚舟向后靠着边柜抬眸解释说:“二战期间的一首爵士乐。”
朱序点了点头。
曲子的节奏是欢快的与杂音交叠仿佛一场黑白默剧热热闹闹。
许久没交谈似乎都沉浸其中。
海浪声隐隐传来空气中有极淡的咸涩味。
贺砚舟盘着手臂某一时刻视线从窗外收回朝朱序看去。她亦有所察觉下意识看向他。
都没说话直视彼此的眼神也没有遮掩。
仿佛此刻氛围有催眠的功效朱序短暂卸下了防备心中简单到没有任何算计和想法最后被盯得久了她没忍住忽地抿唇笑了下。
贺砚舟
也不由默默一笑,松下肩膀。
朱序拨了拨头发,视线向下,落在他的白衬衫上。
不知不觉,夕阳已降至海平面,浓稠的橘色全部渗透进房里来,而最强烈的一束,正披在他肩头。
一线夕阳、一首爵士乐,泛旧的墙壁、古老的留声机以及被上帝精雕细琢的男人。眼前画面仿佛是张老照片。
来不及看回他的脸,他已松开手臂,提步朝她走来。
朱序心下便有些颤悠。
贺砚舟在她身前站定,中间隔着操作台。
他拿起桌上的一只笔帽,抬手,别住她挽过无数次的那缕碎发。
朱序蓦然抬头。
“别动。
她便定在那里,仍惊讶他竟然也记得,想问
些什么,又无从开口。
“怎么了?贺砚舟放下手,见她欲言又止,笑问:“你以前是这么用的吧?
朱序摸了下发鬓,手指向上,又碰了碰那笔帽,没等回答,忽见他袖口露出一截手表,钨钢表带,墨蓝表盘,很简洁百搭的款式,是她前些天送给郑治的答谢礼物,谁想他竟诚实到事无巨细向他汇报并上交。
更意想不到的是,贺砚舟居然戴在自己手腕上。这种档次的手表,似乎并不符合他身份。
朱序心脏咚咚快跳了两下。
贺砚舟注意到她的目光,故意拨出表盘:“花多少钱?
朱序看他一眼,实话实说:“五千多。
“够请几个工人了,你这买卖赔了。
留声机中播放的曲子霎时停止。
屋中变得安静,沉默片刻,朱序说:“其实你不必那么麻烦,再接受你的帮助我会过意不去。
贺砚舟几分嘲讽:“那要怎么样?见面直接上床?
朱序脸颊一涨,他私下里讲话好不正经。
怪他太露骨,她抬起眼有些气愤地瞪着他。
她这表情倒把贺砚舟逗乐了:“看什么看?我说错了?顿了顿,他慢条斯理地:“你怕麻烦,想你我之间关系简单纯粹一点,你是你,我是我,可以亲热,但别牵扯不清?
他全说在了点子上,朱序是这样想的。她很渴望单纯的快乐,过去那些年,她已经将情感的部分消耗得差不多了,既惧怕又没有精力去做太多。
朱序点点头:“行吗?
“不行。
朱序抬眼,迎向他的目光。
贺砚舟不咸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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