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又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凌幼北端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晚秋的风格外的凛冽,混着沙尘拍打在她脸上。
队伍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猛吸鼻子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在荒无人烟的偏僻官道上格外清晰。
郁辛那番“煮沸饮水”的言论回想在她耳边。
此法,的确可行。
既能减少风险,还能让将士们暖暖身子。
又走了两个时辰,天已然黑尽,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唯有将士们零星举起的的火把,在黑暗中燃着橙黄色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崎岖的道路。
凌幼北勒住缰绳,骏马停下脚步,她抬手示意。
一旁的詹密立即心领神会,粗犷洪亮的声音穿透夜色,“将军有令,前方河谷平地扎营休整!各营各司其职巡逻警戒,不得有误!”
“另外,”凌幼北补充道,“各营伙头军起灶烧水,待水烧沸后再分与士卒们饮用。”
“是!”
命令层层传递,将士们缓缓停下脚步,在各营军长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
有人卸下背上的帐篷支架,有人捡拾枯枝准备生火,有人提着水桶走向河谷打水,没有混乱,井然有序。
凌幼北并未立即下马,她一只手勒住缰绳,另一只手拿着火把巡视这这片临时选定的营地,地势开阔,放眼看去,四周只有稀疏的灌木丛。
河水传来潺潺流水声,与将士们忙碌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没过多久,四面八方传来激烈的讨论声,只有少部分觉得有热水暖身子更好,大多数更是带着不解和质疑。
“直接喝河水不就完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烧开?走一天了我要歇息。”
“就是啊,咱征战这么多年,渴了就喝河水溪水,除了有些凉牙外也没见谁喝出其他毛病来!”
“老将军在位时也没这样的规矩啊!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干脆利落,哪能在喝水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凌幼北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身旁的亲兵,正欲上前查看,一群人已然不请自来,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领头的是步兵营的营长焦厚,此人是凌家军的老将,是凌擎海在行军路上捡来的遗孤,武艺高强性格耿直,但骨子里固执占得更多。
他整张脸都是大大小小的疤痕纵横交错,没有一块好皮,看起来尤为狰狞。
此刻,焦厚脸上满是不解和不满,大步流星地走到凌幼北面前,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少将军!属下有话要说!”
“焦营长,你说。”
赵猛直起身,朗声道:“少将军,属下斗胆直言,您让伙头军烧沸水给将士们饮用,此举实在不妥!”
“哦?”凌幼北眉梢微挑,“有何不妥?”
焦厚说道:“这一路行军赶路,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口渴难耐,此刻最需要的是尽快喝到水解渴。您让伙头军烧水,一来耽误时间,二来耗费柴火,倒不如让伙头军多炒几个热菜,让将士们吃顿饱饭来得实在!”
他身后跟着几名各营的军官,有骑兵营的副营长王七,有弓弩营精锐中的精锐杨舟,都是跟随凌擎海多年的老将,此刻也纷纷附和道:“是啊,少将军!焦营长说得在理!将士们行军一天,早已累得骨头都快散了,只想早早吃饱后回帐歇息,实在没心思等水烧开。”
“少将军,柴火之事非同小可,咱们此次出征路途遥远,后续补给难料,若是现在浪费过多,日后怕是要吃苦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中满是不解和坚持。
凌幼北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没有打断,她知道,这些常年征战的老兵,早已习惯了以往的行军方式,并非故意违抗命令,只是守旧的观念根深蒂固,一时难以接受新的做法。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真真切切的为军队着想。
等众人说完,凌幼北才缓缓开口,“不论官职,在场的各位昔日都是跟随我父亲征战多年的老将,论资历功绩,你们都是我凌幼南的长辈,比我强上无数。我今日能站在这里,被各位称为少将军,不过是因为我爹是凌擎海,是这凌家军的老帅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骤变,为首的焦厚更是直接下跪请罪,却被凌幼北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语气真诚:“此话,并非虚言。”
她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焦伯伯,十三年前,在三江城关外,您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独自一人留下来断后,迎战敌军一百余人。那一战,您杀敌五十有余,力竭后被敌军捆绑在树干上,他们用钝刀一刀一刀地划开你的皮肉,你却始终没有求饶,后来将士们找到你时,你已经奄奄一息,脸上血肉模糊,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才醒过来。”
焦厚愣在原地,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下意识地用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自己坑坑洼洼的脸,那上面的每一道疤痕,都是当年那场血战的印记。
“王伯伯,九年前,黄沙坝,军中粮草告急,您率骑兵营千里奔袭,穿过茫茫戈壁,硬生生劫下了敌军的粮草车队,让无数弟兄们得以吃饱肚子,撑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而你自己,却在那场战役中身中奇毒,毒素侵入骨髓,疗养了整整两年才勉强恢复,至今阴雨天,你的腿还会莫名抽搐,对吗?”
王七浑身一震,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点头。
“同年,在西疆,杨大哥你只身潜入深山,摸到了敌军首领的营帐外,凭借一把短弩,一箭正中敌军首领眉心,立下奇功。可你在撤退时,被敌军的余孽抓住,关进水牢整整七天七夜,他们对你严刑拷打,逼问我军的部署,你却一字未吐,硬生生扛了下来。”
凌幼北的目光继续移动,落在了詹密身上:“詹伯伯你每月的俸禄,可有一分一毫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据我所知,你的俸禄一发下来,你就会托人给那些战死弟兄的家属们捎去,补贴他们的家用。”
詹密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憨厚地挠了挠头:“将军,那些弟兄们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才牺牲的,我孤家寡人一个,他们的家人不容易,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还有林大哥,”凌幼北的目光落在了一名身材中等的军官身上,“你多久没进过家门了?思思今年已经五岁了吧?我听说,上次你回家,她都认不出你这个父亲了,躲在林夫人身后怯生生的看着你。”
林校尉的眼圈瞬间红了,他别过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凌幼北的声音渐渐拔高,“我所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故事,更多的牺牲,没有说出来,也说不完。各位的功绩,凌家没有忘,军中的弟兄们没有忘,天下的百姓更没有忘!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英勇无畏的将士,才会让敌军闻风丧胆!让我们心安!”
不知何时,士卒们早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泪水在他们眼眶打转,霎时间,只有潺潺流水声和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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