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昭月佯装成流民乞丐,混进了玉门关内的街巷中,很快便打听到一些零散的消息,关门口突如其来的“落石”和伪装成兵卒的刺客,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副使张少卿重伤,几位随行商贾下落不明,护卫亦有折损。关键时刻,是护卫队正陆铮临危不乱,率领部分忠勇部下拼死抵抗,加之关内部分并未参与叛乱的官兵及时赶到,才勉强稳住局势,将残余刺客击退或擒杀。
而引发这一切的玉门关守将赵怀安,则在混乱中试图趁乱开关投奔“黑风”部时,被其副将当场拿下,如今已枷锁加身,押解入京候审。
至于那位身份低微、在混乱中“失踪”的年司记,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在大多数人看来,她一个弱质女流,恐怕早已殒命于那场突如其来的袭杀之中,尸骨无存。
————
几日后,京城,渊王府书房。
窗外庭院中积着薄雪,几株红梅却开得正艳,凌寒独自。
宗暻渊坐在书案后,听着朔风的禀报,面色沉静如水,唯有搭在紫檀木扶手之上、微微用力的指节,泄露了他一丝不以为人察的心绪。
“……玉门关之乱已初步平定,赵怀安勾结‘黑风’部、纵容甚至参与走私、意图劫杀使团之罪证确凿,不日将三司会审。使团残余人员已分批返京,副使张铭张少卿伤重,仍在途中调养。”
朔风声音平稳,“关于……年司记,现场混乱,未能找到……踪迹。根据擒获的几名低阶刺客口供,他们接到的命令中,确有‘格杀使团中一名青袍女官’这一条。”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炭盆中的银骨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青蚨……”宗暻渊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手,伸得够长。”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陆铮呢?”
“陆队正护卫有功,已随首批返京人员抵达。他呈报中说……混乱中曾见年司记被贼人围攻,他欲救援不及,之后便失去踪迹。”
朔风顿了顿,补充道,“陆铮身份已确认,乃我们早年埋下的暗桩,此次事发突然,他未能及时传递消息,但其在关内的表现,并无不妥。”
宗暻渊不置可否,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年昭月的“失踪”,在他意料之外,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那个女子,如同石缝中求生的韧草,总能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他并不完全相信她已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最终只冷淡地吩咐了一句,“继续查。”
“是。”
朔风领命,正欲退下,书房外却传来一阵急促却轻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侍卫压低声音的阻拦和请示。
宗暻渊眉头微蹙:“何事?”
书房门被推开,一名心腹侍卫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枚用最普通的油纸包裹、毫不起眼的小小物事。
“殿下,刚有一乞儿在府外徘徊,塞给门房此物,说是受一女子所托,务必亲手交到殿下手中。”
宗暻渊目光一凝。朔风上前接过,仔细检查确认无毒后,才小心地打开油纸。
里面并非书信,也不是什么珍奇之物,只有一枚……风干蜷缩、色泽暗红,却依旧能看出大致形态的——沙棘果。
沙棘果?!
宗暻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朔风也是脸色微变!
清水驿的暗号!“沙棘子黄了”!
这枚干瘪的沙棘果,无疑是一个信号!一个来自那个“失踪”的女人的信号!她还活着!而且,她已经回到了京城!
宗暻渊猛地站起身,玄色袍袖带起一阵冷风。他一把抓过那枚干瘪的沙棘果,紧紧攥在掌心,那坚硬的果核硌得他生疼。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
“人在何处?”他的声音压抑着某种风暴前的平静。
“那乞儿只说是一蒙面女子,给了他一钱银子,让他送东西,并未看清样貌,也不知其去向。”侍卫回道。
好,很好。
宗暻渊缓缓坐回椅中,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枚毫不起眼的沙棘果。
年昭月。
你不仅从玉门关的杀局中活了下来,还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城,用这种方式向他报平安。
她知道了多少?玉门关的真相?陆铮的身份?“青蚨”的动向?而她又经历了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宗暻渊脑中盘旋。
但他知道,她既然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现身,就意味着她准备好了再次面对他,面对这京城的波谲云诡。
他将沙棘果紧紧握拢,指尖用力至泛白。
“传令下去,”他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加派人手,暗中查访。给本王……把她找出来。”
“是!”
朔风与侍卫躬身领命,迅速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
宗暻渊独自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望着窗外那几株傲雪红梅,目光幽深。
年昭月。
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这把刀,非但没有折断,反而在经历了塞外的风沙与血火之后,变得更加锋利,也更加难以掌控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而此刻,京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身粗布棉裙、面容普通得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的年昭月,正透过简陋窗棂的缝隙,望着外面飘落的细雪,眼神平静无波,深处却燃着一点历经磨砺后、更加坚定的星火。
她回来了。
带着玉门关的秘密,带着对“青蚨”更深的认知,也带着与虎谋皮、更进一步的决定。
京城的棋局,该轮到她了。
渊王府暗中的搜寻悄无声息地展开,但年昭月就像一滴水融入了京城这片汪洋,再无踪迹。
宗暻渊面上不显,处理政务、参与朝会,一切如常。只是书房内的灯火,往往燃至深夜。他在等,等那个用沙棘果宣告回归的女人,下一步的动作。
他没有等太久。
七日后,宫中传出旨意,为安抚玉门关受惊的使团、彰显天恩,特在琼林苑设宴,犒赏有功之臣,亦为副使张铭接风洗尘。这等宴会,渊王自然在邀之列。
琼林苑内,雪覆琼枝,梅香暗浮。宴开百席,丝竹管弦,觥筹交错。
玉门关幸存的有功人员皆得封赏,陆铮因护驾有功,擢升为禁军校尉,赏赐颇丰。他穿着一身新赐的武官服,英挺之余,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郁,目光偶尔扫过席间,似在寻找什么。
宗暻渊坐于亲王席次,冷眼旁观。他看到陆铮的神色,心中冷笑。这位埋藏颇深的暗桩,似乎也对那个“失踪”的女官,存着别样心思。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忽然,苑门值守太监尖细的唱喏声高高响起:
“永嘉侯府二小姐——到!”
这一声,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让喧闹的琼林苑静了一静!
永嘉侯府二小姐?那个不是早已“暴病而亡”,后来又卷入“弑母”风波、已然身败名裂的年昭月?!她怎么敢来?!她怎么还能来?!
所有目光,惊疑、错愕、鄙夷、探究,齐刷刷射向苑门方向。
只见风雪之中,一道纤细身影缓缓步入。
她没有穿华丽的命妇服饰,亦非官袍,只着一身素净至极的月白襦裙,外罩一件半旧青狐斗篷,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绾起,未施粉黛,脸色苍白,却洗尽了往日怯懦,眉眼间一片沉静如水,仿佛周遭所有喧嚣目光都与她无关。
她一步步走来,步履从容,径直穿过惊愕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