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古怪,他留下了那个孩子,即使带着恨,带着对十八娘骗了他的恨,他依然留下了那小儿。”
国公爷并没有因为恨对那小儿多有虐待,天性使然,这位曾经是纨绔少年的国公爷多是不屑一顾和不以为然地将那孩子放在自己的宅院中,当作了一种警醒,刻意在为难自己。
府中的小厮婢子因着主子们含糊不清的态度对小儿避而远之,小儿刚好又善藏,鲜少有人能在府中发现他。
久而久之不出半年,府上的人都忘记了一段事,一个孩子。
真不怪乎他们记性差,因为这群下人们谁也没见过小儿的亲娘,那位传说中的十八娘,整个国公府中见过她的人都屈指可数。
崔夫人是一个。
这位国公爷的正妻,为国公爷生下了两个孩子,长子无浊,二子以澜,多加的这一个小儿,无名无姓,无影无踪,下人们有时候烧柴火做饭闲话谈论起来,就下意识用三郎来称呼他。
崔夫人在他们看来是个面冷心冷的妇人,她年轻时看中了崔国公的相貌,一意孤行,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他,换了多年的自怨自艾。
后来生了孩子,逼着自己将一颗心放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至于崔国公,喜欢找几个就找几个,只要不会威胁她的孩子承爵,事情不会闹得太难看,她便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孩儿身。
天子赐十八娘给崔国公做平妻时,这位深宅夫人心中还当真一时生了忌惮。
早年刚与崔国公成亲时,她处理对付的外室不小,大都爱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带着新生下来的筹码来要挟,崔夫人也会难受也会伤心,夜里时常掩面哭泣,到了后来,发现也就那样。
可是崔国公从未闹到过娶平妻的地步,这位女子当真好个手段。
圣旨是早上下的,婚事是晚上就办的,不需要崔夫人操心任何事,国公爷亲自派着人去布置,将这亲事办得怪。
红绸红灯笼挂了满府,不需同僚贺礼,连唢呐也不吹,丫鬟全赶走,连个烧水的也没有,甚至,新妇连盖头也不盖。
整个国公府中的喜庆被衬成了死寂的鬼气,留下了的侍卫被红灯笼照成了赤面阎王。
午夜,崔夫人悄无声息站在柱子后,才得以看到那位在崔国公身边三年无名无分,端茶倒水的的十八娘。
一身红衣,凤冠霞帔,前边的发垂着挡住半边脸,风一吹就会露出骇人的相貌,崔夫人不敢置信,死命用牙着帕子才止住了自己的惊声。
她看着十八娘和国公爷牵着同一块红绸往祠堂的方向走。
嘴角渐渐带起嘲弄的笑,步子也随着两人往前走。崔夫人笑崔国公真是老了,以前好歹还会挑肥拣瘦,有时候挑出来的姑娘让她自个也自愧不如。
如今呢?
荤素也不忌个口,都不嫌噎着自己,这么个女子都往回带,也不怕夜半起夜吓到自个儿……
崔夫人往前走了几步,遥遥跟着国公爷穿过回廊,看着他们二人进了祠堂。
从外往里看,那些牌位前的白蜡被点起来,老旧的牌位被重新擦洗,还上了漆,鲜红地像丰碑,那可是他崔氏满门的荣耀。
一层层一排排的死物,等着所谓的子孙去拜。
崔夫人看着十八娘和国公拜了堂,连合衾酒都直接在祠堂里喝了。
崔夫人觉得无趣了,疯子和丑女,实在无聊。
就要离去时,她听见了暴怒的声。
这下回头一看,只见长剑在数烛照耀下被高高举起,刚才还看着举案齐眉的一对新人,此刻新郎官举着剑作要砍了对面的新娘子。
举着的那剑原本是摆在祠堂里的正中间,是崔国公他爹神武大将军的配剑,被天子起了个名,叫镇国剑。
好在崔国公及时理智回笼,落剑时直接挥向了上头的层层牌位,劈裂劈飞了好几个。
再看新娘子,口鼻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拿着剑的国公爷竟就那样站着。
新娘子浑身抽搐倒地后,祠堂中常年悬挂的剑被扔落了地。崔国公又一反常态,双膝跪地着俯下身,将新娘子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吻在那张让人作呕的脸上。鲜血从十八娘那里染上了国公爷的鼻梁,嘴唇和他的半边脸。
疯子!真是一窝疯子!
崔夫人惊恐地摇着头,不敢置信像逃一样跑出了那个院子。
夜里空无一人的府上,那个夫人她是一边哭一边笑,笑声由低变高,哭声断断续续酣畅淋漓。
崔小将,崔国公,崔青山。
这崔青山啊,也有今日。
直到夫人扶住了柱子,往上看,看那大红灯笼真亮,真喜庆。
饮行问少年:“你猜猜崔青山见到小儿的第一面,问的是什么。”
他会问什么。
你姓甚名谁?你家住何方?谁带你来的?
少年郎只摇头,一整个府都是疯子的故事,他不想猜也猜不到,就作了浑身没骨头的样,趴在木桌上继续听故事。
老屋顶终于漏了水,吧唧一声掉在了桌上。
小儿被老管家带着进了那座很宽阔漂亮的府里,见到高大威猛的国公爷。
他初来乍到,没人教过他如何面对权贵,他干净地像一张白纸,不染尘埃不知世故,就痴痴呆呆地站着,仰视上座的国公爷。
老管家呵斥放肆,一根棍子抡在小儿的膝弯上,孩子疼得脸色惨白,趴在地上。
管家瞅了一眼上座的国公爷,咳嗽了一声,问小儿:“你说你娘是谁?”
“十八娘。”
管家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替……替我娘传话……”
“十八娘想说什么?”
这一问一答,小儿终于如梦初醒一样记起他娘说过的话,磕磕巴巴跟嘴里吐石子一样往外一个字一个字地蹦话。
他说:“我……我娘说……”
“十八娘自知罪大恶极,罪无可恕,死不足惜。只求爷看在三年相伴,将这孩子留在身边,权当个阿猫阿狗给一样养着便好。”
“这孩子无姓无名,身世不足为外人道,您不用赐名赐姓。”
这是她娘的原话,小子说得磕磕巴巴弯弯绕绕,听得老管家都蹙起了眉头,去看上头的国公爷。
他良久不动,稳坐如山,时间在这其中都像是沉寂了,国公爷只是问出一句不大相关的话。
“你娘如今可得偿所愿了?”
小子一愣。临行前十八娘坐在堂屋里头,头发梳成了妇人髻,连这三年总是遮挡的相貌的那一绺发都梳了上去,赤红的铁和那大一块疤早就成了过往。
她在崔青山身边三年,一直拙劣地遮掩这些伤疤,有时故意黯然神伤地盯着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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