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没有收到急召,南樟原本也计划来此处一趟,只是还未等他详细禀报近日见闻,司徒靖就如未卜先知般问起他正打算提及的事:“我且问你,城中的疫病是怎么回事?”
南樟双目圆瞪。
虽说他早知自家殿下有些神通,可是这也太灵了!
“说。”司徒靖看这反应便知南樟对此事定有几分了解,他神色不动、语气如常,一贯惜字如金地表达着催促之意。
南樟伴其身侧已有十余年,对司徒靖的脾性自是清楚。
此人勤勉非常,却从不做无用之举,更不会有毫无意义的情绪流露,这区区单字的吩咐已说明他十分在意此事,身为下属应当赶紧将所探得的消息悉数告知。
如此想着,南樟起身将手中的雌雄双刀归回背后,清了清嗓子便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其细节详实、语言生动,足以令任何听众如痴如醉,可司徒靖的面色却愈发凝重。
他一贯从容自若,少有形于言色之时,可在南樟说起县中病患的初期症状时仍不免惊心,下意识地蹙起眉头,向对方确认道:“低热不褪,四肢酸软?”
南樟点头,“回禀殿下,正是如此。据属下调查,此病甚为古怪,在患病初时的症状与寻常风寒几乎无异,但待病发三日左右便会肢体痿软、行动不利,目前已有不少百姓疑似因此病亡,据称死状可怖,但属下还未亲眼见过,故而不敢妄言。”
“那……据你所知,患者在病发三日后均会恶化么?”
不同疾病的症状相似本不算稀奇,但此事发生的时间节点委实巧合了些,司徒靖不免多想。
南樟却不知他此问之中隐含的深意,只照实答道:“回殿下,属下所见之人皆是在持续低烧三日内即开始肢体拘挛,但据说县里已经有人在病发数日后痊愈……”
“痊愈?”
“是的,据说有少数人已然病愈,症状全无,观之与常人无异。”
不料司徒靖在听得此等“喜讯”后竟更显忧心忡忡。
“那些人……是如何治愈的?”
南樟闻之一愣,自家殿下是读了几卷江九娘子留下的书简没错,可也不至于在这儿当上赤脚郎中吧?
可他怎么看上去好认真好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想知道这病要如何治疗。
啊,不对!自家殿下好像从来都是这么认真且正经的样子……
“南樟。”认真又正经的司徒靖忍不住给自家影卫正四处游走的思绪收了收绳。
南樟赶忙回神,恭顺道:“回禀殿下,属下尚且不知……”
他抬起眼皮瞧着司徒靖的面色,可那人仍旧是一贯的古井无波,只在沉默片刻后轻轻瞟了他一眼。
南樟立即从对方眼神中接到指示:“属下明白,这就前往查探。”
“慢着。”
啊?
南樟默默收回已迈出半步的腿。
“日前让你调查那人,有何眉目?”
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南樟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但对上自家主子的犀利目光,还是不敢有所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将所得消息和盘托出。
“回禀殿下,那日纠缠王……呃……江九娘子的是本地豪绅黄季的妻侄陈崇,陈伯阳。此人出身凌霄陈氏,孩提时期即因其父早逝、寡母改嫁而被黄季之妻陈夫人带在身边抚养,也正是因此才未在三王之乱中受到株连。平日里多好杂学、不通经史,如今已有二十二岁,还只是县学里的一个童生,长相也平庸至极,殿下与他判若云泥……”
所以您真不必将此人放在眼里!
但司徒靖看上去却并不是如此乐观,他低垂着眼眸,瞧着平静得很,可张口问出的就是个要命的问题:“便是他托那钱姓老妇做媒,想求娶江九娘子?”
“是……”南樟小声确认,而后又急不可耐地补充道:“但江九娘子并未应允,她那日与此人交涉许久,就是为了让其断了念想。”
所以啊,我敬爱的殿下,她心里真的有您!
司徒靖微微颔首,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相貌平平、性情恶劣、屡试不第,如此废物,的确配不上她。
他在心中将此人审视一番后,得出了如上结论,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没来由的妒意实在是有些可笑,只好假意咳嗽一声,继续问道:“黄季邀请江九娘子前去赴宴,也是因为此人?”
“不是!”南樟答得十分利落。
毕竟那晚两人在交谈中已说得很清楚,陈崇甚至还口出狂言称江九娘子是想接近他才专程赴宴,简直是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得很!
但是,南樟可不敢将那厮的痴人狂语说给自家殿下听。
他犹豫片刻,只能含含糊糊地解释道:“属下观此人当晚言行,像是对江九娘子赴宴一事颇感……呃……意外,应当是并不知情,邀约一事许是陈夫人做的主罢。”
司徒靖略一抬眉。
“我倒没想过陈氏会这般热心。”先前的线报不都说她骄矜无礼来着?
提起这茬,南樟可是有满腹的坊间流言想要分享,他有些怪声怪气地道:“嚯!说起那陈夫人,好家伙,那心眼儿可真是多!谁知是不是瞧出江九娘子的身份非同寻常,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属下还听说她正四处探问付巡按的好恶呢!”
“付子攸?”司徒靖有些意外。
本朝的监察制度格外严明,对御史之职的要求也颇为苛刻,在寻常人看来最为重要的身正性直、殚见洽闻都只是这一职位最基础的门槛,而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则是他们的“忠”与“独”,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朝中担任此职的几乎均是祖上毫无根基,全靠科举入仕的平民子弟。
除了付昂,付子攸。
此人虽是付氏子弟,却因其母身份特殊而始终游离于家族利益分配之外,待及冠后仍迟迟未得门荫推举,全凭真才实学于科举之途杀出重围,以二甲成绩顺利入仕。
他空有高门之姓,却在朝中并无党羽,富贵荣辱皆系于帝王一人之心,且自幼担任皇子伴读,几乎是在建兴帝的眼皮下长大,自然也比旁人多得几分喜爱与信任,因而很快就被陛下钦点成为监察御史,而他也在履职期间用自己的“忠”、“独”、“正”、“直”回报了如此圣恩。
这般刚正守节、不交朋党的皎皎君子,便是探得其爱憎好恶,又能借他捞到什么好处?
南樟看出自家主子似有疑问,赶忙凑到近前,将憋闷许久的流言是非一股脑地倾倒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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