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桌边坐下，钱静道：“那件事之后，我拖家带口来了兰城，谨记着你的嘱咐，不曾对男人施善心。前些日子小聪给那几个过路流氓倒了口水，本以为他们路过就走，谁料这几个狗贼！竟然做出这种事！若非遇上你们，我真不知道……”
姜燃问：“可知那几个贼人叫什么名字？”
“为首那个似乎是刚流放回乡，面上还有刺青，叫什么强哥的。”
“强哥！”钱聪惊道，“就是绑我的那伙人！”她抚着胸口感觉一阵后怕，还好遇见的侠士把他们都杀了：“嫂嫂，为何当初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钱静恼道：“你以为这世间只有一个强哥？防的了这个防不了那个，不如都不理。你偏不听，就你心软！”
钱静懊悔：“当年我就吃亏在心软上，如今又没教会你这个，差点害了你……”
钱聪低着头眼眶红红：“嫂嫂，我再也不可怜过路男人了。”
魏大姨忙道：“怪孩子做什么，坏人要做坏事，你不理他他也做，跟孩子的善心有什么关系。”
钱静恨恨地在钱聪身上拍了两下：“话虽这么说，年轻女孩儿还是得长点记性，这几日不许再出门了！赶紧去给魏大姨倒茶来！真是让你走了狗屎运，不然我上哪儿给你收尸去！
“钱静，钱聪，”赵言犀扣着自己漆黑的牙花子，疑道：“你们都姓钱啊？”
“我和我嫂嫂姓！”钱聪转头飞快地说，“还有我娘，我娘也和我嫂嫂姓。”
正说着，蹭着门框摸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年妇人，她似乎看不见，摸索着道：“谁来了？”钱聪立即走过去扶起老妇人，大声在老妇人耳边道：“几个过路人，没事。”
说完，她对大姨歉意地笑笑：“我娘老了，我怕她操心。”
几人安抚了钱老妇人后，钱静收拾出一件侧房给她们几个住。姜燃和赵言犀挤在一起，赵言犀瘦可见骨的胳膊紧紧贴着她的，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
姜燃一边回话一边竖起耳朵听堂中的动静。魏大姨仍和钱静在叙旧，钱静似乎是摸到了魏大姨身上的衣服，问魏大姨怎么穿着单衣，窸窸窣窣给她找了衣服披上。
钱静说要替魏大姨买两匹骡子来，魏大姨说要替姜燃寻个打武器的铺子。
姜燃就在这琐碎温馨的声音中入眠。
次日一早，她醒来出门，见赵言犀、二姨也都已经起了。院内昨夜那个瞎眼钱老坐在门槛上晒太阳，魏大姨和钱聪坐在树下打络子。钱静不知去向。
二姨背着她的罗锅蹲在钱老面前好奇地看。钱老察觉到有人，慢悠悠问道：“是谁啊？”
二姨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她看不见后咧嘴一笑，变了声调：“猜猜我是谁？”
钱老大声地问：“你是谁啊？”
二姨故意道：“我是鬼女，鬼女知道吗？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那个。”
钱老掏了掏耳朵，嘟囔道：“闺女啊，我知道，闺女是好闺女。”
“不是闺女，是鬼女。你不怕吗？”
“鬼女也是好闺女。鬼女杀的都是恶人，又不杀好人，我怕什么？我不做恶事，也不做贼心虚。”
二姨终于笑起来，法令纹两边浅浅的小点化为深深的酒窝。
姜燃跃上墙头往外看，这是镇子边缘的一处民房，环境不怎么好，周围的房子都有些破败。
大门外远处的路上，她看见钱静牵着两头骡子往这边走，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袱。
她神情警惕，时不时东张西望，姜燃心头一跳，顿时跳下墙头对二姨和赵言犀道：“快收拾东西，情况不太对。”
话音刚落，钱静已经推门而入，气喘吁吁道：“快收拾东西躲躲，衙役来镇上捉拿外乡人了！”
“他们说昨夜野庙里死了人，怀疑是鬼女作祟！要捉拿外乡妇人。你们快走！”
几人立即收拾东西，可惜院内狭小无处可躲。钱静立即将骡子牵到后门，将包袱塞给魏大姨匆匆道：“时间紧，只来得及买些腊肉。刀具最近管的紧，你们要的那种宝刀没有，我朝肉铺讨了个小刀，这是剩下的钱。”
她说着，将众人从后门推出去：“镇子旁边有个草垛，你们进去躲躲，等他们走了我再找你们。”
赵言犀道：“钱聪…”
“他们怀疑不到小聪头上。”
说话间，众人已经听到隔壁街道上哐哐的敲门声，于是朝草垛赶去。到了近前，却发现草垛早已被顽童扒开，稻草杂乱的撒了一地，无处可躲。
魏大姨道：“既然如此，我们进城去。”
骡子未带，几人再次步行到了进城的县道上，好在白天的县道上人群熙攘，兰城的守卫白天管得很松，几人混在进城的民妇挑夫之中顺利进了城。
兰城虽小，比起山县却十分繁华。街道两侧摆摊的人鳞次栉比，许多带盆的兰花放在街上叫卖。魏大姨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家胭脂铺子内，给四人换了衣裳，找了个相熟的人做了份假文书，雇了一辆马车出城一路往枣城去。
枣城比兰城大得多，远远就看见高高的城墙像山一样拦在前面，门外几行卫兵拿着长枪立在那里。
几人低着头，到门口被守卫拦下，守卫朝她们要了文书仔细查看，又一个一个核对，轮到赵言犀时，其中一个男守卫看了看文书，扯着她的胳膊道：“你就是黑牙？”
赵言犀茫然假装听不懂。
男守卫不依不饶：“你叫黑牙，你的牙怎么不黑？”
几人心中同时一跳，看向赵言犀。她早上为了吃饭漱过口，涂黑的牙齿已经漱白了，撤离太急来不及再涂黑，此时面对守卫责问，人设又是聋子，她只能抿着嘴尴尬地笑。
魏大姨上前道：“小哥儿见谅，俺婆婆年纪大了，听不见…”
她正在解释，突然听见车轮声滚滚，一阵香风拂面，一辆雕花描金的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马车的锦缎车帘动了一下，一只白皙的手撩起了帘子，露出旁边一张雍容大气的中年妇人的脸。
旁边的守卫和小厮立即躬身道：“李夫人。”
李夫人端坐不动，旁边撩帘子的侍女抬了抬尖尖的下巴，冲她们几人道：“你们几个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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