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转身就走,粗布鞋踩过满地狼藉,连个回头都没有。
柴房门一合,她立刻从褥子底下抽出那根磨得发亮的烧火棍,在地上划拉起来,米温三成,油温六成,葱花最后撒——这是她前世在米其林后厨熬了十年才悟出来的蛋炒饭火候口诀,半点差不得。
外头风声紧了。
说是康熙今儿要来御膳房,临时起意,要考一考新人厨艺,消息传得飞快,李公公立马在榜上划掉了所有杂役名字,还放话:“烧火的碰灶台都犯规矩,还想见驾?做梦。”
宋甜听着外头小太监传话,手里的烧火棍一顿,冷笑了一声。
规矩?她上回用湿草焖红薯那招,早把规矩烧成灰了。
她把棍子往墙角一插,拎起半筐红薯皮就往库房走。路过账房时,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泛黄纸片,趁人不备塞进了食材账本夹层。
那纸上写着《随园食单》里一段蛋炒饭的讲究:米要隔夜晾透,蛋要现打搅匀,锅要烧到滴水成珠。字迹工整,火候标注精确到刻。
她没留名,只让库房太监带了句原话:“您若不信,我可一试。”
这话当晚就传到了老御厨耳朵里。
那老头翻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御膳房做蛋炒饭百年,历来是先炒蛋再下饭,讲究的是金裹银,可这纸上写的,竟是冷饭直接下锅,油温未沸就开炒,简直是胡来。
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法子……好像真能保住米粒的弹劲。
他第二天一早就把这话递给了掌勺的赵师傅,赵师傅嗤笑:“烧火丫头写的也当真?”可临到考核前,还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待会儿要是真有人做这路蛋炒饭,让皇上瞅瞅。”
这话不知怎么又漏到了李公公耳朵里。
他当场摔了茶盏:“谁敢拿粗食糊弄圣上,我扒了他的皮!”
可话音未落,宫门那边就传来太监尖声通报——皇上驾到。
御膳房顿时乱成一锅粥。新人厨师们端着雕花拼盘、高汤炖盅纷纷上台,锅碗瓢盆叮当响,李公公站在台前,满脸堆笑,就等着看谁敢出头。
没人注意到,宋甜是从后厨小门溜进来的。她没穿新衣,也没戴厨帽,就一身油渍斑斑的青布衫,手里拎着一口黑铁锅。
她把锅往空灶台上一放,哐当一声。
全场静了半秒。
李公公扭头一看,脸都绿了:“你来干什么?滚下去!这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宋甜不答,从怀里掏出一小碗冷饭,是昨夜剩的,粒粒分明。又打了两个蛋,咔咔两下敲进碗里,筷子一搅,蛋液裹着饭粒就倒进了锅。
油还没冒烟。
众人哗然。
“疯了!油温不够就下饭,这饭要糊!”
“她怕是连灶都没摸过!”
李公公冷笑:“来人,把她轰出去!别脏了圣上的眼!”
可就在这时,康熙已经踱步到了灶台边。
他本是随意走动,可鼻尖一动,忽然停住了。
锅里的饭正在噼啪作响,米粒在热油里炸开,蛋液迅速凝固,裹住每一粒米饭,那香味不是浓油赤酱的霸道,而是一种极干净的焦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气,像是谁家灶台边飘出来的家常味。
康熙盯着那锅饭,眼神忽然变了。
他记得这个味。
小时候额娘病着,他偷溜出殿,饿得前胸贴后背。有个老嬷嬷悄悄给他炒了碗饭,米是剩的,蛋只打了半个,可最后那一勺糖水拌进去,香得他半夜做梦都在嚼。
他没说话,只伸手拿过一旁的瓷勺,从锅里舀了一小口。
饭入口的瞬间,他喉咙动了一下。
米粒弹牙,蛋香不腻,油量精准到几乎尝不出油来,可每一口都润着。最绝的是那股若有若无的甜,不是糖,也不是蜜,是米在高温下自然析出的浆味,被火候锁**。
他慢慢嚼着,没咽。
旁边李公公急了:“陛下!这等粗食岂能入您口?万一不洁——”
“闭嘴。”康熙低声道。
他放下勺,盯着宋甜:“这饭,谁做的?”
宋甜这才跪下:“回皇上,是奴婢。”
康熙看着她那张圆脸,小雀斑,眼睛亮得不像个奴才。
他忽然问:“你娘……会做饭?”
宋甜一愣,摇头:“奴婢没见过娘。”
康熙沉默片刻,又尝了一口,这次咽了下去。他没再说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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