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晞的叙述,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揭开她成长过程中所遭遇的复杂人性。继“奶妈”们的势利与虐待、王艺林的信息采集之后,她谈到了初中时代一个更具体、也更富攻击性的“朋友”——纪蜜雪。
“李淼妈妈散播的那些谣言,像种子一样,落在了不同的土壤里。”苏末晞的语气带着一种事过境迁的剖析感,“在她们那个圈子里,‘那个女孩家里很有钱’、‘妈妈是神秘钢琴家’、‘背景不一般’……这些话传来传去,早就变了味。”
“然后,纪蜜雪听到了?”我推测道。
她点了点头。“纪蜜雪家里是开麻将馆的,她恰好成了我的初中同班同学。但后来我才意识到,她对我的‘兴趣’,从小学就开始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嫉妒和讨厌的长期关注。初中的重逢,对她来说像个机会。”
“她主动来接近你?”
“是的,装作想和我交朋友。”苏末晞的回忆清晰而冷静,“但那是一种……很恶毒的亲近。她会刻意打听我喜欢哪个男生,然后转身就怂恿那些男生来找我,制造一些尴尬或困扰。她享受的,是那种在背后拨动线头、看着我被无形牵扯的感觉。”
我听着,这手法虽然稚嫩,但其核心与黄万千的符号操控、李锡睿的精准打击,有着某种阴暗的相似性——都是通过间接的方式,去影响甚至伤害他人。
“那后来是怎么决裂的?”我问。
苏末晞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讥诮的神情:“有一次,她叫我去她家麻将馆打麻将。我去了。现在想来,她大概是觉得我这种‘不食人间烟火’(根据谣言)的人肯定牌技很烂,想赢我的钱。结果那天的牌风很顺,我反而赢了她三十块钱。”
三十块钱,在当时的学生看来,不算小数目了。
“我赢完之后,因为确实有点事,就说要先走。她立刻就不高兴了,当场拉下脸来说:‘你怎么赢了钱就走啊?’”
苏末晞模仿着那种带着市井精明的埋怨语气,随即恢复了平静: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她根本不是我的朋友。她邀请我,预设的是我会输钱,是来看我笑话或者占我便宜的。当我赢了,并且要带走‘战利品’时,她的真实意图和失望就藏不住了。那三十块钱,像一面照妖镜。”
我看着她,能想象那个初中女生在麻将桌旁瞬间的清醒。那种被算计的感觉,以及发现所谓“友谊”背后竟是如此不堪动机的失望,定然是深刻的。
“所以你看,陈川,”苏末晞总结道,眼神里是她那种特有的、将痛苦转化为认知的冷静,“从纪蜜雪身上,我学到了另一课:有些人接近你,从一开始就带着剧本。她们希望你按照她们的剧本扮演一个失败者或小丑。当你不按剧本走,甚至反过来‘赢’了的时候,冲突就暴露了。”
这无疑又为她那套“改变自己”的哲学添加了一个注脚——因为外部环境与他人动机如此不可控且充满恶意,所以唯有调整自己的认知和行为,才能避免落入陷阱,或者在落入陷阱后,能清晰地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然后,像她拿走那三十块钱一样,果断地离开牌桌。
这段关于纪蜜雪的往事,让苏末晞的形象在我心中更加立体。她的清醒,是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算计,硬生生锤炼出来的。
苏末晞讲述的关于纪蜜雪的往事,在我听来,带着一层只有我自己知晓的复杂意味。因为纪蜜雪,从某种疏远的亲戚关系上来说,算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姐。这个身份,让我对她,以及她后来更深地卷入的那个圈子,有着比苏末晞更清晰的认知。
纪蜜雪后来彻底投靠了李直,就是那个和黄万千在线上线下一起卖组装手机的李直。李直这个人,自身就带着一股江湖混不吝的气息,他身边也确实聚集了一些……用某种不太友善但贴切的说法,就是“奴才”一样的人。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一个叫韩杰的女人。
李直“养”了韩杰十几年,说是谈恋爱,但那种关系更像主人与奴仆。韩杰长相不佳,家境贫寒,脑子也不够灵光,偏偏还有一种在底层环境中滋生的、喜欢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习气。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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