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总算褪了些,檐上那方“书尘堂”的匾额晒了一天,在余晖里泛着柔光。
不知为何,往日里急着散学的同窗,此刻脚步竟都慢了许多,祝曜赶到前院时,人已散得差不多了,唯前方某处还聚着不少人。
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兄长在那儿。
她的兄长祝昱,这位光风霁月的正道魁首、寰辰门首座,只是站在那,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果不其然,不远处有一人身着白蓝圆领华服,手中轻执把小纸伞,玉冠束发,衬得身姿挺拔如松。
尤其是那张容色胜人的脸,眉眼深邃漂亮、鼻梁高挺,漆黑的眸子不染凡尘,穿过人群向祝曜遥遥投来一眼,随后朝她走去。
细看,五官与祝曜有两三分相似。
祝昱行步间自带一股清冷矜贵的气度,俨然便是旁人嘴中那顶顶好之人。
正这么想着,她的兄长已经走到了跟前,还将伞面倾斜,为她遮挡为数不多的残阳。
“哥哥。”
祝曜抬起头望向祝昱,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手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留意。
“阿曜。”祝昱启唇,声音清冽如冷泉,却听不出半分冷意:“你去了何处?为何现在才来。”
祝曜眼神微微闪躲,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听说后院的千瓣莲开了,我便过去瞧了瞧。”
这话不假,后院的莲花的确开得盛,一朵一朵在水面,层层叠叠,瞧着实在艳丽。
祝昱也不知信没信,顺着她的话问:“漂亮吗?”
“漂亮,似我一样漂亮。”祝曜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得意,说话时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让人想戳上去。
祝昱只是垂眸看着她,眼神很专注,没有任何压迫感:“那还是不及妹妹半分。”
虽然面上不显,但她知道祝昱笑了。
“回家吧。”
听他这样说,祝曜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和他肩并肩往家的方向走。
伞沿下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也遮住了他们或许重叠的影子。
可总感觉,一路上的修士的目光,比起祝昱,更多是投在了她身上。
只见兄长忽然顿住脚步,朝他们望去温和的一眼,他们便不敢再乱看。
【曜啊,你不觉得有些吓人吗?】二二忍不住开口问。
祝曜不明所以,在内心反问:“哪里吓人?”
【就是你兄长啊,把人都吓跑了。】
“啊……”祝曜偷偷瞥了一眼祝昱侧脸,发现他目视前方,没有在看别处。
她嘀咕道:“原来是害怕啊。”
她还以为那些人见到她害羞了呢。
“到了。”祝昱侧身,轻声提醒祝曜。
眼前已是祝曜的居所“眠星院”,她这才回过神来,迈腿欲走,却被祝昱先一步牵住手腕。
他没有用力,只要轻轻一挣就能甩开。
可即便是最叛逆的时候,祝曜也从来没有甩开过他的手。
“阿曜,刘仙君同我说,你授课时出去了。”祝昱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认真:“我不愿过多约束你,只是……能不能告诉哥哥,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他微微俯身靠进祝曜,与她身上相似的气味漫过来,只是要浅淡得许多。
他的手顺着着祝曜的手腕,轻轻握住她的掌心,将那双生得好看的手举起:“妹妹,为什么又咬。”
祝曜指尖下意识蜷缩一下。
怎么办,又被发现了。
她不过是方才心焦,下意识咬了几下拇指,竟还是被他察觉了。
祝昱亲自给她染的指甲,当时还特意叮嘱过,让她莫要再咬自己,可今日她还是没忍住。
不过更令她恼火的是,那个刘秃子又跟他告状!
“哥哥。”祝曜反握住祝昱的手,他的手掌比她宽大得多,指腹不柔软甚至是粗糙:“对不起。”
话没说几句,祝曜眼角已泛起水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抽回被握着的手,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考核在即,我、我昨晚温习太晚,今日刘夫子讲课时就睡着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安:“我怕……怕你对我失望……”
撒谎。
祝昱握伞的另一只手紧了紧,手背青色血管隐隐显露,面上闪过一丝不愉,很快又压下:“阿曜,下次不要这样。”
“哥哥不会的。”
说完这句后,祝昱便转身往回走,背影依旧如松,没再回头。
【曜,他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祝曜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胡乱抹了把眼角。
那点没掉下来的泪早就干了。
她转身推门进了屋,木门合上,将廊下的余晖隔在了外面。
其实她知道。
祝昱没有让她下次不要睡觉,也没有让她下次不要逃课,而是让她下次不要说这种令他伤心的话。
他说他不会,他不会对她失望。
真的吗,哥哥?
祝曜叹了口气,这下轮到她不知道了。
……
夜色昏暗,馥郁的花香传来。
眠星院内的青石地砖绕过小塘,一旁墙头爬满浅绯色蔷薇,枝蔓间还点了灯,灿然艳丽。
檐下系着素银的护花铃,风过时,吹响了铃,也扰乱了池面的星辰。
这也是眠星院名字的由来,抬头便是铺陈漫天的星辰。
软榻上,祝曜慵懒地靠着,身穿月白色的杭绸,袖子被裁得很短,料子轻软得像拢了片云。
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书,指尖搭在泛黄的书页边缘,安安静静的。
那辛夷簪子被她扔到脚边,不太黑的长发带着一丝水汽,却松松插上了一支刻花木簪。
屋内没有点灯,除了洒落的星光外,楠木桌上还摆着颗硕大的夜明珠,被打造成了惟妙惟俏的兔儿状,已然足够明亮。
【阿曜,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温习吧?】二二的声音有些迟疑。
“对。”祝曜啪的一声合上话本,只见书名写着《帝王路之桃色漫漫》。
正是这不知何时带回的话本,她昨晚看到了三更半夜,书里讲的是当朝帝王与她的男宠们的故事。祝曜本对这类桃色故事不感兴趣,可越往下看,却发觉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那主角从皇女一路登上帝位,手段狠厉,男宠们也为她大打出手,可她压根不把情情爱爱放在心上。
祝曜看得入了神,联想到自己今日的经历,对这位帝王不仅是喜欢,还生出几分英雌间的惺惺相惜来。
她祝曜,又何尝不是肩负使命之人?唉,大道!唉,命运!
“好了,别支支吾吾的,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准备睡觉了。”
祝曜打了个哈欠,随手把话本扔到桌案上,恰好盖住了那夜明珠,屋内终于没这么亮堂。
随后她赤着脚走下地,移步到窗边。
窗子敞开着,她抬起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光。
很亮很亮,她上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星星。
晚风将她单薄的身子吹得摇摇欲坠,额前的发被吹起,漏出那张白净的脸,看得人心颤,看得人我见犹怜,发尾沾着的茉莉香膏正散着清淡的、香甜的气息。
此情此景,宛如池中醉梦一场。
好在祝曜还没到想要投池的程度。
【阿曜,你不觉得我们需要做一些计划吗?】身后的二二问。
祝曜听了,却不由得心中烦躁,又想起今日之事,语气也变得变得不耐烦:“怎么净知道问我,你自己不会想吗!”
【阿曜,你想离开这个世界吗?】
这突兀的一问让祝曜怔住,方才的火气像被冰水浇了半截:“我不知道……”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还能去哪呢?
“你想干什么。”祝曜绞了下手指,语气有些警惕:“我可不想……和你扯上什么生生世世的因果。”
【祝曜,你居然怕任务失败我会死吗?你的脑回路真的很新奇。】二二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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