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也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在逢迎来往之间,我不胜酒力,便以香饮代酒,郑兄,请。”
饮下之后复又斟满,起身要去前方,郑澶拉住她道:“若是敬郡王,便不该以香饮了。”
她忙换了杯子,重倒了一杯便出去。
“钟令见过郡王,见过李大人、孙大人。”
三人都转回头来,周载微笑道:“方才正说到你,你就来了,正好,来,提前拜见一下你的上司孙大人。”
她看过去,见到如今的孙渠脸上已多了些风霜,却因几年养尊处优,面皮还白净了一点,若非下巴一点胡须,看起来至多也就三十六七。
早已年过不惑的孙渠也在打量着钟令,状元郎他见得多了,这么年轻的倒是第一次见,又因知道她对郡王妃有相救之恩,说话的语气便也十分欣赏,“后生可畏啊,往后同衙做事,须得状元郎费心了。”
“大人您客气了。”她说完便一饮而尽,侍从为她添了酒,她又转向李琯,笑道:“李大人,晚辈与您,也算得上有渊源呢。”
李琯与江伯瞻一样,身上都带了几分威严,除此之外,除了头发稀疏一些,面皮上添了几条深深浅浅的沟壑,其余与当年看起来并无什么区别,钟令坦坦荡荡地迎着他的对视,见他唇角略扬,“状元郎何出此言?”
“您同族的侄儿,李徹,曾与晚辈同窗读书呢,后来……”
“江大人府上是什么好酒,状元郎这才几杯下肚,就已喝醉了。”周载出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江伯瞻离李琯尚远,并未听清钟令的话,但是十分维护周载的面子,当即便应道:“并非什么好酒,想是状元郎春风得意,一时贪杯了。”
孙渠与李琯也都跟着应答,不顾钟令还立在当场,当下便饮了一杯,连声赞叹好酒。
钟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遂也跟着举杯饮下,致歉道:“晚生不胜酒力,失礼之处,还请郡王与几位大人见谅。”
周载挥挥衣袖,笑得很是和煦,“无妨,你且安坐。”
他的态度又让李琯、江伯瞻、孙渠三人多了丝考量,方才这新科状元提到李徹,要么是不知李琯上台是因为李徹那一支突然的败落,要么就是没长脑子,要是他在李琯面前把话说全乎了,少不得是个得罪,那么周载打断他显然是在维护她。
三人竟同时明通了一个意思,郡王还是念着这钟令救人的恩情呢!如此,这更是个可以拉拢的人才了。
钟令不知他们心中的弯弯绕绕,而是在对着几人作揖后离去,周载望着她的背影,握杯的手又紧了紧。
每当他以为自己忍耐到了极点,她又总是会用新的方式挑衅,是因为他将仇人带来,败了她正风光无限的兴致么。
然而这回他却想错了,钟令的目的可不是挑衅,而是想看看他在东宫到底还有几分地位,今日看来,东宫还是只认他这个嗣子啊。
殿试那日她看着天子,表面上虽未看出什么病灶来,但其前几年曾有过卧病的经历,又已年逾六十,这年纪说不好就会出什么事,要是太子真的登基了,她的麻烦可就大了,弄死太子尚且能有些借口,弑君可就不好解释了。
虽急不得,可也等不得了。
郑澶见她眉头轻轻蹙起,问道:“钟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她眼睛一抬就是胡扯,附耳道:“他们都想要我做女婿,我已有婚约在身,可怎么办好呢!”
“已有裴夫人保媒,他们还有这样的念头?”
钟令没想到他知道这一茬,又道:“或是想叫我退婚吧,我对表妹早已情根深种,退婚是绝无可能的。”
郑澶倒是敬佩地叹了口气,“钟兄重情重义,自当如此,大可婉言拒绝,或有肚量狭隘者会记仇,但你如今前程大好,不要担心这个,你在京中,并不是毫无根基的。”
钟令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面生感动,“郑兄之情,我无以为报,还请再饮此杯。”
“我也不胜酒力,还是倒香饮罢。”
日头渐重起来,园中摆上了冰,钟令咂舌之际,一个小厮将她请了出去,薛度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瞧,江大人也走了。”
崔友诤蹙额,“他这是怀璧其罪了,若是拒绝了江大人,江大人必然不满,这不是玩笑的时候。”
薛度当即就收起笑容,立刻明白了钟令的处境,便想张罗着让郑澶等人也一起跟着去,钟令轻轻摇头,想了想,低声道:“一会儿还请郑兄来寻我,若能多些帮手就再好不过了。”
薛度讶异,“江府应当不至于霸王硬上弓吧!”
钟令确也被江伯瞻叫到了一座亭中,毫不避讳地,江伯瞻直言道:“状元郎如今还未娶亲,可是家中长辈尚有其他打算?”
她笑道:“已有婚约,正是长辈定下,是由学宫祭酒裴大人的夫人保的媒。”
江伯瞻笑意不减,“本官尚有一女,年方十六,正是花容月貌,本想说可许配给状元郎,未想这样不巧,真是可惜了。”
“上郡才俊何止千百,并不拘于钟令一人,大人言重了。”她作揖道。
她这毫不接茬的态度令江伯瞻极为不满,方才他在园中便看得出此人脑子缺根弦,不知是怎么考上的状元,只是皮相才气摆在这儿,落入别家了他倒舍不得。
遂清清嗓子,道:“本官的意思是,若你婚约作废,你我两家,也可结秦晋之好。”
钟令:“啊?为何要作废?我挺中意我表妹的,婚约作废不太好吧。”
江伯瞻气急反笑,“本官无暇与你虚与委蛇,你且说,这亲事,你应不应?”
钟令又是满脸的惊骇,“我吗?我也行吧,就是我怕别人说我见利忘义,好些人都知道我有婚约,万一我与江娘子成婚了,满京城不就都知道江大人您逼迫我退婚了,对您对我,名声上都不好听啊,再说了,退婚对女子名声也不好,我退婚之后我表妹怎么办……”
“你那表妹,与你做个妾已是福份,至于名声,人往高处走……”
“什么!以妻为妾!”她惊叫一声,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江伯瞻吓了一跳,半信半疑地蹲下身来,钟令又猛地睁开了眼睛,将他吓得跌坐在地。
“江大人,您就……您就绕了晚生吧!”她惨叫一声,扶着石凳要站起来,但是看起来手脚失了力气,整个人都伏在了凳子上。
江伯瞻才刚站起身,背后便响起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来人都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钟令可是状元郎啊!为了捉婿,连新科状元都能动用私刑,这江大人,也太大胆了吧!这还是天子脚下呢!
钟令掀开眼皮,对着来人的方向道:“你们不要误会,我是喝醉了,跟江大人无关!”
江伯瞻再是见过世面、滚过官场,也被这一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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