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抄手游廊每隔数步悬着一盏铜灯,兽脂灯油燃烧时散发出清香。一队提着宫灯的男仆从廊上经过,走向更深的院落。
徽音颓废的躺在榻上,睁着眼望天,裴彧交代的事情十万火急,她得先把贺佳莹的事情给办了,只是贺佳莹要嫁给裴彧执念的如此之深,要如何才能打消。
徽音回想那日落水争执时贺佳莹的神色,当时她说了一句话,她质问徽音为什么要选裴府。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细究却有很大问题,她为什么说的是裴府而不是裴彧?难道在她眼里,留在裴府才是最重要的吗?
她躺在在榻上神游天外的想着,伸手摸向旁边的漆盘里的枣栗米糕,这是颜娘端上来给她解乏的,口感软糯绵密,带有枣栗自然的香甜和谷物香。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谁在楼梯上狂奔,徽音被打断思绪,她撑起身朝门口望去,颜娘气喘吁吁的扶着墙,额上布满细汗。
徽意疑问:“傅母,什么事这么急?”
颜娘深吸两口气,指着楼下惊呼:“裴将军今夜要在临水阁过夜,他的仆从已将衣物都送来了。”
“什么!”
徽音立马翻身坐起,提着裙摆噔噔下了楼,平日宽敞的院内立着五个男仆,个个身形高大健硕,一看就是出自军中。
领头的那个叫宿风,他抱拳向徽音行礼,恭敬道:“宋娘子,少将军吩咐我等将他的换洗衣物送来。”
徽音胡乱点头一番,视线移至他们旁边的三个木箱里,一箱子衣物,一箱子用具,还有一箱子竹简。她涩然道:“裴将军只歇一夜,用得着搬这么多东西吗?”
宿风似乎很惊讶徽音会问出这句话,他不好意思笑道:“少将军身边只有宋娘子一人,以后肯定是经常住在这边,这些只是今日仓皇间收拾出的,还有其他的后面再慢慢送过来。”
徽音整个人呆愣住,她想过有这么一天,但没想过这天来的这么快。
一想到今夜要和裴彧住在一起,徽音就浑身僵硬,她侧开身,吩咐阿桑等人帮忙将物品归置整齐。
二楼原本还算宽敞的内室瞬间变得拥挤,雅致的闺房也被冷硬的兵刃和兵书弄得不伦不类起来。
徽音盯着裴彧的那些东西,努力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一天早晚都是要来的伸头是一刀缩尾也是一刀。
说不定,她和裴彧亲密接触后,他就会放下戒心慢慢接纳她,这对她而言是好事,方便日后行事。
徽音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起身来回踱步,临都驿站那夜她是抱着献身的想法去,可那夜裴彧没碰她,回裴府后没多久他就出京了。
她不住的安慰自己,等会眼一闭,仍他摆弄就是。她听府里的仆妇闲聊过,有些人看着身强体壮,实则内里是个银枪腊头,用不着半刻钟就能完事。
——
裴彧踏着月色回府,他才踏进朔风堂,就见宿风迎上来,一脸笑意,“少将军,您不是说今夜去临水阁歇息吗?”
裴彧拧着眉头,“我何时说过?”
宿风回:“酉时女君派人来传话,说您今夜要歇在临水阁,吩咐我等将衣物送去那边。”
裴彧气笑了,“你送了?”
宿风也察觉到不对劲,他摸摸鼻头,道:“送了。”
裴彧抬步出了朔风堂,他走到门口,又转头问:“我不在的这几日,夫人对她如何?”
这个她自然是指徽音。
宿风回忆道:“起初很一般,不过宋娘子每日都会去陪女君闲聊,久而久之,女君也挺喜欢她的。”
等到裴彧踏着月色进门,徽音情绪已经恢复,她穿着一身淡黄寝衣等在屋门口,长发披肩,月色洒在她身上,一时间,分不清是月色更美些还是她更美些。
裴彧走进大堂,将其他人都遣下去。临水阁众人都明白今夜要发生什么,忙不迭的退出门口。
只有颜娘,目光哀伤的望着堂中背脊停直的少女,她比任何都明白,这对徽音意味着什么。
徽音视线越过裴彧,看见担忧她的颜娘,她唇边露出笑,微微摇头示意颜娘放心。
徽音走上前关好门,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裴彧,轻声道:“裴将军,上楼歇息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二楼,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烛火昏暗,给人心里莫名增添一股心慌。
裴彧靠着矮案坐下,单手支头讥讽道:“你倒是学聪明了,知道从我阿母那边下手。”
徽音以为他说的她去讨好裴夫人一事,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两人挨的极近。
她仰着头,身上的淡香飘进裴彧的鼻尖,似玉兰香。
“讨夫人开心是妾的本分。”
裴彧冷嗤,“你是为讨她开心还是为着别的。”
他说的是今夜裴夫人让他来临水阁过夜一事。
徽音眨眨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裴彧视线从她那双清凉的眸子上移开,低低的笑起来,“你就这么馋我身子?”
等到徽音听起他说的是什么后,她惊讶的抬头,她什么时候馋他的身子了?他在说什么胡话?
裴彧看她一副张嘴呆愣的模样,挑眉示意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打扮成这样,故意勾引我?”
徽音低头仔细的瞧了半天,很普通很普通的寝衣长裙,就露了个脖子,怎么就勾引了。
她解释道:“我没有,我不是……”
裴彧打断她的话语,再度露出徽音熟悉的刻薄面目,薄唇轻启,“你死了这条心,今夜你去打地铺。”
徽音:“……”
徽音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裴彧霸占她的床榻,前几日颜娘特意选了匹上好的素色花绸给她做被衾,她还未曾享受过就被裴彧鸠占鹊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徽音转身在蹲在地上铺床,起身放下帷帐。身后的一幕令她气血上涌,她看见裴彧大剌剌的躺在她的榻上,双腿并拢在榻尾,她最喜欢的软枕被他垫在腰后。
她有些站不住的扶住木架,不想再看见被糟蹋的软榻,转身和衣躺在地上,强迫自己赶紧入眠。
她刚来了些睡意,那人突然出声:“熄灯。”
徽音认命的爬起身,将烛台一一熄灭,摸着黑回去。脚下不知被哪里撞住,徽音一个不慎摔在地上,带起一片哐当动静,额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额头小声抽气。
刚暗下的屋子又燃起烛光,胳膊上传来大力,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人掐着腰放在床上。
徽音撤下手,额前红肿一块。
裴彧眼底带着一丝不耐烦,”真是娇弱,熄个灯也能受伤。”
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徽音此刻也不免有几分气,她推开裴彧下床,翻出药膏给自己敷上后,又躺回地上。过程中一言不发,完全无视裴彧。
裴彧凝视已躺好的徽音,低头看着被她推开的手掌,他也有些气笑了。他抬手灭掉烛火,上床时故意弄出大动静,转头看见徽音不耐烦的缩进被褥,隔绝一切目光。
他抬手狠狠拉下帷帐,翻身朝里。他陷在被褥里,周身都包裹着徽音身上的淡香,密密麻麻钻进鼻腔,心肺,搅得他睡不着觉。
裴彧听着地上传来的浅浅呼吸,他翻身看过去,徽音已经从被褥探出头,双手无意识的交叉在腹前,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帷幔影影绰绰,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她今夜一改往日的小意讨好,竟然还敢冲他发脾气。
他摸着颈间那道伤疤,那是五年前,他听闻长安东郊的树林里子出现一只野生麋鹿,他心痒难耐,瞒着裴府众人独自出京寻找。
裴彧在林中绕了三天也没找到那只麋鹿,身上带的水和干粮也用尽,倒霉的是,他还在林中迷了路,直到天完全黑透才从林中走出。
人困马乏,浑身脏污,辨不清方向,只能就近找一家乡野农户借宿。
那处应是城中某位富户的乡野农庄,星火点点,他被仆人领进庄内,途径一处飞阁庭院时,发现里头坐着一个粉玉雕琢的小女娘,约莫十二岁,梳着双丫髻,天真无邪,极是好看。
彼时的裴彧也才是个刚满十五的少年,不由得多看了那小女孩两眼,没想到引发了误会。小女孩年纪虽小,却极敏锐,当即指着裴彧的身影吩咐周围的奴仆将他赶出去。
裴彧努力解释一番,那小女孩笑吟吟道:“那又如何,你冒犯了我。”
少年不忿回道:“不过多看了你一眼,你能少块肉?”
“这是我家的庄子,我要赶你出去也不需要理由!”
她说完没半分犹豫的叫人将裴彧拿下,他当时有心无力,没两下就被宋府的奴仆架起来,撵了出去,颈上还受了些伤。
他只能在野外硬捱一晚,等待天亮城门大开才回府,因此事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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