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无力地掀开床帐的薄纱,面色苍白憔悴的季卿砚看向霍舒,起唇想说话却□□涸的嗓子激得重咳了两声。
急忙递上热茶,霍舒忌坐在床下,为季卿砚把脉,既然醒了想必该是无碍了。
瞧着霍舒的衣衫单薄,季卿砚开口问道:“……我躺了多久?”
抽回手,霍舒朝着季卿砚拜道:“回殿下,三月有余。”
春日已经过了……
今年来不及看山桃花了,那便明年再看吧。
见着季卿砚正出神似在想着事,霍舒接着道:“我告诉王……”
猛擒住欲起身离去的霍舒,季卿砚朝着他摇头道:“……我见过温辞筠了……关于她、关于黎朔城的‘往事’,小舒你知道多少?还是你知道全是她告诉你的?”
不解季卿砚为何如此问,也不曾想季卿砚刚醒就要同他说这般紧要的事。
但一想到温辞筠着实时日不多,现下因季卿砚重伤叫计划耽搁了一阵子,想必温辞筠在彭城也是心急的,更是怕季卿砚就此死了,叫她精心排演的“好戏”,刚开场就谢幕了。
霍舒再跪在床边,垂手朝季卿砚拜道:“她和兰槿同我说过一些,我自己……也从老师的手札中……猜出了一些……所以我回望京得知老师的死讯时,并不惊讶,亦是晓得这是她做的……”
“那你恨她?”
“不恨!”霍舒义正严辞地回答道,眼底仿佛有一道火,将他的决心锻炼得更加坚硬,“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代价!甚至他收我为徒授我医术,为的就是我能传承他的衣钵……可殿下这本就是‘错’的!他们暗中害了多少人,殿下可晓得?他们又借口屠戮了多人,殿下可又晓得?”
都是一群疯子!
如今连想来品行端正、为人谦和的霍舒也“疯”了。
“小舒!”季卿砚厉声喝斥道,“他是你的老师!他教你为人处事,修习医道……你怎能如此轻言便放过了温辞筠?还是如传言所说般,你心悦她?”
“我没有!我对兰槿之心苍天可鉴!”霍舒瞠目低咽回道,“我自是惋惜过,他毕竟是我的老师,可殿下,这万万众生更令我惋惜!温辞筠为此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要为这九州谋出个周全,殿下你又在做什么?”
说着霍舒不顾尊卑有别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大病初愈尚且虚弱的季卿砚,不再是那个天真洒脱的少年郎,眼底蒙上了朝堂之上那些老狐狸的深算。
这一刻,季卿砚突然觉得那夜温辞筠骂他,骂得很对。
他其实一直都在被保护着,比所有人都要过得顺遂无虞。
“殿下,你要站在哪一边?”
霍舒出口的话叫季卿砚浑身一寒,从小到大他都觉得霍舒是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闲散文人,可如今他站在他的身侧,居然在必他做出一个选择?
他是臣!
偏头看着霍舒,季卿砚道:“小舒,你错了……温辞筠也错了……你们怎么知道这些年我真在游山玩水?温辞筠在等,我又如何不是在等?你一直守在我的身侧,不就是要做温辞筠的眼线?小舒,别忘了,我十岁就是云秦太子,韬光养晦久了,你们真以为我无能了?”
不自觉地被季卿砚的眼神杀退半步,霍舒望着季卿砚继续道:“所以殿下,你要如何?”
“我要温辞筠活!我要选温辞筠能活命的那条路!”
季卿砚捶床大怒向霍舒吼道,险些一巴掌拍上去,却是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跟前。
“……你们怎么能眼睁睁瞧着她去送死?霍舒,她究竟有什么理由非死不可?告诉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她死!”
这问却将霍舒问倒了。
为何温辞筠必死无疑?
因为他接替兰槿做温辞筠的医侍时,第一次触上她几欲枯竭的脉搏,便晓得她时日无多,而导致她这般虚弱的源头,是藏在她血脉中的一只“蛊”。
兰槿和温辞筠更喜欢称之为“诅咒”,那是微生氏藏在黎朔城中的诅咒。
“……我……不知……”霍舒启口轻言道,“可……”
“没有可是!”季卿砚松开手朝着霍舒道,“现在,我扳回了一局……霍舒救她,你与兰槿想法子救她,那不是‘诅咒’,是‘赐福’,是微生氏与魏元帝百年前企图‘长生’的‘赐福’,或许你听着很荒谬,但霍舒相信我,黎朔地宫中一定还有你们还有他们都没找出来的东西,黎朔城中藏着最深的秘密是‘长生’……温辞筠若是清醒,现下应该也发现了不对劲。”
“殿下何出此言?”霍舒不解地问,“你又是如何晓得这些事?”
“我的老祖宗是跟着元帝定九州的人,有事藏在王室中,你们自是不晓得亦是无从得知。”
季卿砚扶着床架,撑起身站在床前,搭着霍舒的肩,数月未下床行走,便是霍舒常来为他针灸,行动也是不如往常方便,复健得耗上他很多功夫了。
“小舒,你们要做的事,与我想做的是一样的,可温辞筠的手段太毒辣,我不喜欢,但我会与她合作,并叫她放弃她的做法,她的仇、她的怨,我会替她了结……这是我欠她的……”
“殿下,你想要我做甚?”
只有相伴长大的默契依旧,听季卿砚的语气,霍舒便晓得他有求于他。
“温辞筠的下落你可有?”
压抑住自己的心慌,季卿砚开口问道,言语轻松不叫霍舒听出不寻常。
搀扶着季卿砚缓行了三两步,霍舒道:“卫君册封温辞筠为公主,并为之单独排序,是为之‘长女’,而她从开年到现在都一直在彭城养病,还未回卫都正式行册封礼。”
“病?可病得厉害?你在我这里,那她那边呢?”季卿砚擒住霍舒的手臂惊问,陡然惊觉自己过了头,转言道,“性命可有碍?”
“旧疾无碍。”
无碍就好,那日她那般虚弱的模样可真叫他害怕。
现如今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温辞筠性命无碍,万事皆可从长计议!
“她既然在彭城,小舒你便做我的信使,替我送件东西去。”
“什么东西?”
“麻绳……就说是独孤荣姜叫你送去的。”季卿砚轻声道,“告诉她,云秦密不发丧,之后立刻返回云秦,我会告诉你接下来该如何……小舒,我想要她活下去,为此我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
最后一处,叫霍舒敏锐地捕捉到季卿砚藏在话底的情意。
原是如此吗?
站在彭城港口的栈道上,清爽的夏风吹起袍袖,从半月前与季卿砚的回忆中抽回身,他见到了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带着斗笠撑着小船朝他缓缓而来,贼眉鼠眼地怕这港口有人看出她来。
速跳上小船,却是不敢与之说话,霍舒坐在小船蓬里,船蓬里热着半壶香茗,细细嗅来是提神的薄荷茶,小桌上放着碟点心,看样子已经自己吃了一层了,不情不愿地为他留了半块。
打量着山景,见小船顺流而下出了彭城界入了云秦地界的支流中,霍舒才起身朝船尾撑船的人走去,接过她手里的桨,瞧见她的手都摇红了。
“我想过是任何人来接应我,却唯独没有想到是你——兰槿。”
靠坐在船壁的兰槿将斗笠揭下,捡过适才霍舒为她晾好的一副薄荷茶饮了口,缓了口气笑望着霍舒。
“为何不能是我?”
“一女不侍二夫。”
面色瞬间凝了,兰槿想抬脚将这人踹下船,别学个词就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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