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璇玑被真相震惊，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无相禅师高喝：“怎么样？我把卫离背叛你的真相说出来，你也该遵守诺言，把雪寂放了。你若放回雪寂，我也把卫离交还，要杀要剐都由你。”
铁笼里被折磨的卫离听到无相禅师的话，瞳孔骤缩：他把真相说出来，璇玑怎么还会救一个背叛过她的人？
这个老奸巨猾的贼秃！
她不过看中了雪寂的元阳，又没强迫他，都是雪寂自愿的，偏他不依不饶，折磨了二十多年不够，还要让自己死于璇玑之手。
璇玑的思绪飘回与卫离朝夕相处的日子。
她刚刚上位魔尊，接连打下几座修仙界城池，卫离也率领合欢宗前来投奔，魔界实力大涨。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陆璇玑生性自傲，纵然表面上八面玲珑，心底里却狷介自许、目下无尘，鲜少有人能入她的眼，被她当朋友对待。
卫离也是如此，是个眼高于顶、放荡不羁的风流浪子，两人性情投契，玩得不亦乐乎。
璇玑还记得，她们遇见村里的大黄狗，都要戏耍一番，故意给狗投喂肉骨头，却又使法术把骨头拿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把好脾气的阿黄们气得四足狂奔，要咬这两个流氓人类出气。
她们约好不使用法力，两人只凭肉身的力气撒丫子跑，听后面的狗吠越来越近，刺激又好玩。
现在想起来，纵然在田野里被大黄狗汪汪叫着撵，风里也带着鲜活快乐的甜味。
她上前直视卫离：“无相说你出卖了我，是不是真的？”
卫离：“……是。”
璇玑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陷入一片无声无息的黑暗。
她并不怨卫离的背叛，无相老秃厮的手段狠辣，卫离熬不住，出卖自己也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
璇玑在舌尖咀嚼这四个字。
卫离当然情有可原，她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酒肉朋友，加上合欢宗需要魔界的庇护而已。
她陆璇玑两辈子风光，却父母缘浅，姊妹缘薄。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果然，到头来只有她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
怨什么呢？
只好怨一怨命运。
璇玑的思维在一个没有出口的圆圈里打转，识海仿佛有墙壁无声地挤过来，小得令人窒息。
她只能听得见父亲的嫌弃，母亲的呵斥，弟弟的鄙夷，世人的谩骂……
呼吸变得浅而急促，目光呆滞地停留在某一点，识海不受控制，凭空出现一缕缕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最终凝结成另一个陆璇玑。
‘陆璇玑’对她说：“命运本就不公，你要靠自己的怨恨，拿回属于真魔的力量！毁了他们，毁了自己，毁了世间的一切吧！”
璇玑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空洞。
就在她强行逆转经脉，即将走火入魔，把在场之人尽数诛灭时——
“璇玑！”
一声熟悉的、焦灼的呼喊，像一汪春水，浸透了她用怨恨筑起的火焰。
她浑身一颤，攻击的动作僵在半空。
江静潮不顾璇玑身上散发出能灼烧一切的黑色怨气，猛地冲上前，将她死死拥入怀中。
“唔——”
怨气侵蚀他的手臂，发出烤肉般“滋滋”的声响，他却恍然未觉，将嘴唇贴在璇玑耳边，一遍遍呢喃重复。
“看着我！璇玑，看着我。”
璇玑只想毁了眼前的一切，也包括眼前这个束缚住她的男人，纵然经脉逆转疼痛无比，她也要杀了所有人。
她在江静潮怀里左冲右突，横冲直撞，竟撞到江静潮腰腹间隆起的肚子。
“呃啊——”
他痛得眼前一白，却顾不上安抚腹中翻腾的孩子，愈发抱紧璇玑，将灵气注入她识海，不让魂魄被怨气侵蚀，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是我啊，是师尊，莫怕，莫怕。”
他柔声抚慰怀里被疼痛折磨的孩子，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
凉润的灵气注入璇玑识海，最终，蚀骨的怨恨寸寸消退，只留下虚弱与茫然。
璇玑腿一软，瘫倒在江静潮怀里。
江静潮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压抑住劫后余生般的、细微的颤抖。
“铛——”
璇玑身上的阴阳护鼎阵，替两人挡下无相禅师的全力一击。
无相禅师方才见陆璇玑即将成为真魔，正要杀了璇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却没想到，据说失踪的江仙尊突然出现，还救下了魔尊。
这一对死敌怎么搅到一起了？
真是奇也怪哉！
无相禅师也知道，江静潮被他师弟楼千帆驱逐出蜀山，已经不是蜀山宗主，但虎死威犹在，他还顾忌着江静潮那恐怖如深渊的实力。
陆璇玑经脉逆转还未恢复，必定身体虚弱，他正好趁此机会，打败魔尊救出雪寂！
一波又一波强劲的攻势袭来，却没有一丝落到璇玑身上，而是尽数被阴阳护鼎阵吸收，将充沛的灵气反哺给璇玑。
无相禅师也觉出不对劲，怎么陆璇玑毫发未损不说，身上散发出的灵力还越来越强？
璇玑把江静潮送离纷争的中心，转身掏出天工斧，对无相禅师大骂：“老秃驴，你偷袭不要脸。”
无相禅师只说：“妖女，你若遵守诺言放了雪寂，我就放你走，否则，我禅宗上上下下数百弟子，定要与你斗个明白！”
璇玑嗤笑：以为人多就能赢吗？禅宗这些花架子都不够她打的。
“我可是坏人，坏人怎么会说话算话呢？”
璇玑嫣然一笑，挥斧与无相禅师缠斗，两人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天边忽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雷声。
璇玑打架的风格大开大合，斧头势大力沉，无相禅师则不擅近斗，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老和尚望望天边乌云，忽然抿嘴：“陆璇玑，天雷阵已成，还不快快受死！”
他早已暗中布好天雷阵，方才不过是势弱诱敌而已。
璇玑抬头，果然晴空中出现闪电，天雷滚滚。
“轰隆——”
一道天雷劈向璇玑。
无相禅师捻须微笑，只待黑烟散去，便能欣赏陆璇玑焦黑的尸骨。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慧空忙不迭欢呼：“师父！您的天雷诀大突破，已经可以引出四道天雷了！”
……
无相禅师却突然黑了脸——他明明只引了一道天雷，其余的天雷从何而来？
第七道，第八道……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九道天雷，分明是修士升阶的征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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