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连家门前停稳,薛玉卿扶着翠微的手下车,踏入家门,脚步还有些虚浮。
方才佛堂中与赵缙对峙的惊悸,尚未完全平复,她只想尽快回到卧房好好休息片刻。
刚踏入院中,另一个丫鬟便急急迎了上来,面色为难,低声道:“夫人,您可回来了,方才郎君又支了八十两银子,说是同僚应酬,急着用。”
“又支了八十两?”
薛玉卿脚步一顿,方才心口那股郁气尚未消散。
此刻仿佛又被泼了油,点了火,怒从心中来。
连青晏的俸禄有限,家中用度,人情往来,多半倚仗她的嫁妆和铺面收益,他这般不知节制,已非一日。
她没说话,径直走进屋内,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想润一润的喉咙。
可非但未能压下心火,反而勾起了连日来的失望。
她重重地将茶杯置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茶水四溅,也惊到一旁的翠微,她家夫人向来冷静自持,何曾有过如此失态之举。
此刻薛玉卿思绪万千,赵缙的逼迫时时刻刻压着她,而连青晏却也是变了。
这京城,竟这般令人窒息。
倏然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
若是和离呢。
带着容儿,回扬州去!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天下之大,总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然,这念头只是片刻,便被她否决。
谈何容易?和离岂是儿戏?连青晏绝不会轻易放走她,婆母季氏更会拼死阻拦容儿离开。
届时撕破脸皮,官司打到衙门,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抗衡?更何况,赵缙既已盯上她,会容许她轻易逃离京城吗?只怕还未出城门,便已被拦下。
回扬州,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空想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赵缙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无任何动作。
连青晏似乎也察觉到家中的低迷的气氛,或是因那八十两银子有些心虚,每日下值回来,便陪着女儿小容儿在院中玩耍。
每日父女俩的笑声隔着窗棂传来,偶尔夹杂着连青晏耐心教容儿认字的温言软语。
薛玉卿坐在窗内,看着院中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目光复杂。
或许,不至于到和离,他至少对容儿与她,尚有几分真心。
罢了,其他便不重要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暗自叹息。
转眼,便到了世子妃儿郎诞辰宴的日子。
季氏知道也薛玉卿收到了请柬,早早便催促她精心准备。
这日,薛玉卿嘱咐下人检查要带去的贺礼,季氏便领着慧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慧娘的女儿,九岁的妙姐儿。
妙姐儿穿着半新的衣裳,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一双大眼睛却清澈明亮。
慧娘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将妙姐儿往前轻轻一推,对薛玉卿道:“玉卿,明日去王府,可否劳烦你带上妙姐儿一同去见见世面?这孩子虽小,规矩我已狠狠教过了,定不会给你添乱!”
薛玉卿闻言,心中有几分愕然。
慧娘和她丈夫季民素来偏心儿子,对女儿妙姐儿几乎是放任不管,今日倒是反常。
她仔细瞧了瞧妙姐儿,见孩子虽衣着普通倒也不失体面。小脸干净,眼神怯懦却难掩灵秀,当下心便软了几分。
又想到妙姐儿在家的处境,做女子本就不易,若能得世子妃一眼青眼,或许将来也能多条路走。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见不得孩子被轻贱。
思忖片刻,薛玉卿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既如此,便让妙姐儿随我同去吧。”
慧娘顿时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这般容易,便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又拉扯着妙姐儿磕头。
季氏在一旁也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儿媳识大体,是好事一桩。
看着慧娘那眼里掩饰不住的算计和妙姐儿懵懂的模样,薛玉卿心中五味杂陈。
王府之宴,看似风光,便是要更加小心。
她目光望向窗外,一片沉静。是福是祸,终究是要去面对的。
马车路过街道,驶向伯爵府。
车内,妙姐儿紧紧挨着薛玉卿坐着,小手不安地绞着新衣的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很是紧张的模样。
薛玉卿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心生怜惜,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声道:“莫怕,不过是去吃席看热闹。待会儿跟着嫂嫂便是,万事有我。”
她的声音平和温柔,轻轻拂过妙姐儿的心上。
妙姐儿抬头望了望她,见嫂嫂目光温柔,坚定,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伯爵府邸,高门大户,气派非凡,宾客如云。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菜肴混合的气息,夹杂着宾客的闲聊声。
薛玉卿牵着妙姐儿,随着人流步入花厅,自觉地选了个不惹眼的外围位置站定。
她今日打扮得体却不出挑,不愿出风头引人注目。
忽然,厅内喧哗声稍敛,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主位方向。
只见世子妃苏妙真穿过回廊,众星捧月般徐徐而出。
她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身着紫色金绣牡丹宫装,云鬓高耸,插戴着一套银质鎏金累丝点翠头面,华贵逼人。
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并未损其美貌分毫,反而添了几分年轻女子没有的雍容与威仪。
她手中牵着一个锦衣华服,面容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是今日的寿星。
薛玉卿随着众人行礼,目光低垂,却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那道审视的视线,穿透层层人群,最终落在了她身上。
这时她微微抬眼,恰好对上苏妙真那双保养得宜,眼角微挑的凤眸。
那道目光说来奇怪,并非全然善意,也非恶意,更像是一种掂量,一种看到某种有趣物事时的探究,停留片刻,才若无其事地移开。
薛玉卿心中微凛,这位孀居的世子妃,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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