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桑榆他们一大早就出发来码头摆摊,却到得比平时晚。
起因是今天他们和另一个搭船的村民“拼船”了。对方先上的船,目的地和肥水村方向相反,艄公送完对方,才送他们姐弟俩去到码头。
上船前桑榆不知道是拼船,要是事先知道,估计会另外找一条船。
而流动摆摊的缺点也在这个时候完美体现出来。
到的时间晚,因为是附近好几个村的赶集点,来这摆摊的人只多不少。
先前他们摆摊的几个位置都被先来的摊贩占了,如果有回头客想找她回购生腌和小青团,怕是又要找半天才找到。
而现在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角落,还要遭受邻居摊位的白眼。
并不是每个摊主都像上次卖鸡蛋的大婶那样对他们和善,比如隔壁这位卖玉米的大婶,因最后寻到的旮旯位置太窄,桑榆他们带的东西又比较多,刚才她不小心将放小青团的篮子放歪了点,轻轻碰到了她摆在地上的玉米,虽然她道过歉,可这大婶还是送了他们两个白眼,并小声嘲他们懂不懂规矩。
桑榆当看不见听不见,倒不是因为她怕这位大婶子。她自问以前比眼前这位更彪悍更无理取闹的都遇到过,该还口还手的时候她还从没输过。
只是她出门摆摊,为的是赚钱,赚钱当然是以和为贵,何况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少为这点鸡皮蒜毛的事和人闹不愉快的好。
而且江湖规矩,先来后到,他们今日确实来得晚,找不到好位置,只能暂时将就了。
但桑榆不是这么容易就被这种小挫折打败的人。
她又卖力地吆喝起来,这回连桑泽这个怕生的都学着她的话术吆喝:
“卖生腌蟟蛁咯,一份只要四文钱,味道鲜美,吃过的都说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卖小青团咯,又香又甜又软的小青团咯,一个只要三文钱。三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大家快来尝一尝——”
姐弟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渐渐引来路人注意,虽然位置比之上次更加偏僻,却也逐渐有先前的客人特地寻来买生腌蟟蛁,生意渐渐多了起来,桑榆眉眼含笑。
只是这笑容看在有心人眼里,滋味就不怎么好受了。
隔壁那先前跟她发生了不愉快的卖玉米大婶,生意冷清,说话也酸,见她东西卖得不错,酸溜溜道:
“叫叫叫,叫魂呢叫,我看这东西不见得多好吃,得亏你抛得一手好媚眼,还有爹妈生得一副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嗓子,不然就你这玩意儿,一个能卖得起四文钱?”
桑泽刚数完上一单生意收到的铜板,听了这话,脸一拉,一个眼神立马往旁边刀了过去,“嘿你这大婶,好没礼——”
桑榆拉了下桑泽胳膊,冲他微微一摇头,随即转身走到他身前,一副护犊子的姿态,对隔壁大婶笑了笑,“我们卖的东西,到底好不好吃,大婶尝一个不就知道了。”
说着从篮子里拿了一个青团递了过去,对方却没动,“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想骗我花钱买你的东西。哼,我才不上当。”
“这个送给大婶吃,免费的,如果吃了觉得不好吃也无所谓,不强求大婶照顾我生意。”
见桑榆一脸诚恳的样子,卖玉米大婶这才一副赏脸的姿态接过小青团。
正好快到晌午,又到了肚子叫嚣的时间,她脸色稍微转好,举起手中的小青团,不以为意地咬了一口,怎知这一咬,像穿过了千山万水。
香甜软糯的团子,中间包着浓浓麦芽糖味的花生碎和芝麻,咬一口唇齿生津,让人忘了饥渴,似乎人间一切烦恼都在这绿白相间的小团子之间消弭了。
后来大婶没忍住,直接把两个都吃完了,也不在意先前发生的龃龉,连连跟桑榆赞叹团子味道好,口感香甜爽利有弹性,还跟桑榆买了六个回去孝敬婆母。
从不以为然到赞不绝口,变脸之迅速,看得旁边的桑泽一呆。心道还是阿姐厉害,难道这就是阿姐之前说的‘攻人先攻心,攻心先攻胃’?
不远处,前方豆腐摊一个提着篮子,瓜子脸下巴有颗黑痣的女人朝桑榆他们小摊看来。
柳氏原本正和相熟的摊主说笑,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心中正奇,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投去一瞥,这一瞥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旁边和她一同来赶集的女伴也看着桑榆他们的方向,笑道,“这不是你那个被探花郎退了婚的侄女吗?怎么在这?”
“我怎么知道?”聊起跟二房有关的话题,柳氏兴致缺缺,话是这么说,眼睛却盯着那边没放。
“看起来你侄女像在这摆摊卖吃食呢!这你都不知道?”
柳氏心道,这白眼狼自从上回满口喷粪把他们夫妻俩从那破屋喷走后,他们就懒得搭理这对姐弟,谁管他们上哪去,摆摊还是要饭呀,横竖跟他们没关系。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种白眼狼谁靠近谁倒霉,走走走,你不赶时间回去补网吗,再不走你家那位指不定又要冲你发火了——”柳氏边说边去拉女伴的胳膊。
女伴不乐意,“诶等等,急什么,来都来了,你不过去看看你侄女他们卖什么,你们怎么说都是本家,你要过去,她横竖不看在大伯娘的份上,给你捎点?我看买他们东西的人挺多的,你就半点不好奇,不想过去看看?”
说着半拖半拽地,柳氏到底还是被女伴一起拉到桑榆的摊位上。
桑泽刚将打包好的一份生腌蟟蛁递出去,小脸一偏见两个人影靠近,以为又来了客人,待看清来人是柳氏后,眼神立马变得警惕起来,看向自家阿姐。
这头桑榆收了两份卖青团的钱,刚送走客人,见又有人靠近,正打算问对方要买什么,不经意抬头却撞上一张熟脸。
柳氏脸色有些不自然,这死丫头整张脸就数那双眼睛让她最不舒服,一看就忤逆样儿,说话还句句带刺,好像在他们夫妇俩这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越想她看眼前这对姐弟心里就越不忿。
这两姐弟就是典型恩将仇报喂不熟的白眼狼,之前住他们隔壁的时候,她可没少接济他们,虽然每次从他们家出来也会顺点好处,不过谁家的米是大风刮过来的,她拿他们的钱和她娘的首饰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他们夫妻整天为这对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姐弟劳心劳力,从他们那拿那点钱还不够他们夫妇俩塞牙缝呢,至于摆出这么一副讨债鬼的脸色给她看吗?
不过,她干嘛怕他们,长幼有序,论辈分,她还是他们大伯娘呢,如今也算长进了会学着人家出来摆摊卖吃食,送点给她这个大伯娘带回去尝尝不是应该的吗?
思及此,柳氏直起腰,挺了挺胸,声音透着街头偶遇的意外,“哟,你俩怎么还摆上摊卖东西了?”
桑榆将钱放进兜里的钱袋,瞧着她冷笑,“不摆摊,难不成等着活活被饿死?”
柳氏一噎,听出桑榆话里的讽刺,装听不见,清了清嗓子,拿乔道,“你们这是卖的什么吃食?”
“青团,一个三文钱;生腌,一份四文钱。现金结账,你要哪种?”
送她点吃食本来也没什么,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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