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知最终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凌玠坐了片刻,也起身要走,老太太吩咐常嬷嬷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糕点出来。
“这是你表妹从南诏带回来的糕点,我们尝了觉得味道甚好,不松不软也不掉渣,觉着很是适合你,平日里在外办事风餐露宿的,也算是有个垫肚子的。”
凌玠不置可否,想到什么,他问:“哪个表妹?”
老太太急了:“还能是哪个表妹?当然是知知啊!”
表妹,知知……
他在心头念了一遍。
看他接过糕点,老人略带神秘地将身子前倾,脸上同样带着神秘的笑意,她小声道:“你觉得你这个表妹如何?”
如何?
女子在雾气蒸腾的温泉中恼羞成怒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青丝如墨般披散于前胸后背……
何等妖娆。
平日在府中偶尔相遇,她避他如蛇如蝎,实在避无可避之时,和他说句话也是胆小如鼠的模样;同一个人,在祖母面前却又是活泼可爱,一派天真;偶尔一次他又见她和府中三姐妹对峙,竟是一脸冷冽,说话不见胆小更无撒娇,却像是数九寒冬的冰坨子,不管不顾地乱炸一通,吵起架来丝毫没有章法,更没有一丝贵女仪态。
不过是个国公府屋檐下求生存的孤女罢了。
能哄祖母高兴,也算她有点用处。常嬷嬷能这样问,定然是祖母想要给她找个依靠,这样想着,他便给了个态度。
“尚可。”
虽有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又惯会撒娇耍滑,冲动起来不给自己留后路,但作为一个女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日后作为妾室放在后院也不无不可。
只是一个闺阁女儿家,竟放浪形骸出入眠月楼,虽从小二口中得知她去的次数不多,且都只泡温泉,最出格的一次也不过是点了店里所有小倌看了看。尽管如此,往后到了他后院,也少不得要严加管教。
需要严加管教的颜知知此刻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她的住处在国公府一条临街的院子里,旁边是一大片梅园,因而叫“梅园小院”,离老太太的寿康居也不远。
因她正经说起来也算不得国公府的姑娘,故而对于出门的限制不像其他姑娘媳妇们那样严苛,这倒是给了她许多便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老太太特许她在小厨房后面开了一道小门,平时进出直接经由此处便可。
时间一长,颜知知有时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身处国公府,而是自己的独门小院了。
这半月以来四处奔波,连个囫囵澡都没好好洗,故而昨日一到京城,她就直奔着以温泉闻名的眠月楼去了。
他家不仅有温泉,还有雅妓和小倌,颜知知曾经好奇,点过一次小倌,不过后来觉得无甚趣味也就作罢。
所以每次去那里都单只为了那里的一汪温泉,眠月楼对外严格保密顾客身份,对颜知知来说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没想到昨日正在陶醉之时,国公府世子凌玠竟突然闯了进来,说是有朝廷要犯躲进眠月楼,不光把房里搜了个遍,连温泉池子都没放过!
颜知知抱着衣服缩在池水中,看他在池子里来回走动,一身热血几乎全部冲到脸上,偏又拿他无可奈何。
从老太太那儿回来后,她便火急火燎跑到暖阁直接钻进锦被,头一蒙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了。
天呐,毁灭吧!
**
被丫鬟叫醒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外面又开始飘雪,暖阁内的地龙烧的似乎有些旺。
虚掩的绸帐中,少女已翻身在外,如八爪鱼般抱着芙蓉被。透过薄薄的丝质里衣,仿若能看见少女莹白背部沁出的细汗。粉白小脸露出一半,微微嘟起的红唇在随意披散着的乌发间隙中若隐若现。
丁香点燃了烛火,微光一照,就发现赖床不起的姑娘不知从何时起竟已长成这样一副妩媚模样了。
啊,自家姑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而且在外做起事来爽气又利落。
她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也不知将来哪个郎君运气好,能娶到她家姑娘这样好的女子。
“你这丫头,好好的叹什么气呢。”锦被里还带着鼻音的话语,把正在神游的香香唬了一跳。
丁香拍着胸口:“姑娘你醒了呀。”
少女翻身坐起,眼睛还闭着:“嗯,一会儿还要到老太太那儿用晚膳,可不能迟了。”
丁香拿来衣裳,嘴里道:“是呀,午间晓秋送来狮子头和莲叶羹,这会儿还在小灶上热着,等会儿垫垫肚子再去。”
颜知知应了一声,就着丁香牵好的襦裙匆忙将手伸进去,一个用力,只听“嘶”地一声,她循声转过头来,眼睛仍是眯着,却听见丁香有些丧气的声音。
“破了。”
颜知知终于睁开眼,低头看了看衣裳,才道:“竟是胖了?”
这件绣花襦裙面料薄软,但怎么说也是填了丝绵的,锦绣坊的做工断不会只拉扯一下就裂开。
丁香只是笑,那促狭的眼神看得颜知知手都扬起来了,她才跑到角落打开雕花柜子选了件同色系的浅紫色缂丝云锦袄,展开征求意见:“这件?”
“可。”颜知知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开始整理头发。
丁香就欢快地抱着衣服小跑过来为自家姑娘换上。
见她又从柜子里拿出新鞋,颜知知随口问:“鞋子也换?”
丁香嗔她一眼:“姑娘你忘啦?鞋子晨起穿的时候就觉着有些小了,眼下再穿岂不是要脚疼?”
哦,是了。
丁香一边给她整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那时就该换上这双羊皮靴。”
少女扶额,那双鹿皮小靴上面镶满了珍珠,她统共也才穿了几次呢。
她状似心痛:“这次回来,一日内便折损一双靴子、一件襦裙。”
丁香:“这说明姑娘你长个儿啦,等到下年底,只怕这整个衣橱里的冬衣都要穿不上身啦!”
颜知知:“可是那里面还有好多衣服都没有穿过。”想到什么,她两眼忽地焕发出神采来,“等过几日开市了,把里面没有穿过的衣裳都拿到成衣店里去卖!”
丁香觉得自家姑娘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就道:“这些衣服就算卖了,不消几日定就被你当作赏钱又打发给别人了,倒还不如放在这里,看着也舒心。”
颜知知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替我心疼起钱来,那就不卖,你身量小些,干脆留着给你穿好了。”
丁香唬了一跳,忙道:“我可不穿,这些衣裳哪是我们做丫鬟的穿的,没得叫人笑话。”
“这有什么,让她们笑去,谁说丫鬟就不能穿好看的衣裳了。”看她还是不愿,笑道:“那我去卖了这些,给你买些不那么好看的衣裳?”
这一下倒把丁香逗笑了,心中感动,嘴上却道:“说你心里总想着银钱吧,这银钱还没到手呢,就想着怎么花了。”
然后就挨了她家姑娘一记小指神弹。
“哎哟!”她捂着头躲到一边,嘻嘻笑道:“忘了说,我这里还有好多小金珠子呢!”
姑娘爱玩弹弓,小时候顽皮些,射些山雀啊鸟窝啊什么的,有时候被惹急了也射过那凌家三姐妹,之后那三姐妹就不敢再轻易招惹她。
姑娘胆子大,有次见树上盘着一条蛇,也跑去射,结果热怒了那蛇,呲溜滑下树,直追她们而来,还好六郎他们就在附近,几人听到叫声跑来,那蛇约莫是看他们人多势众,这才掉头跑了。
后来老太太就把她的弹珠换成了小金珠,知道她爱惜钱财,以后再想乱打乱射,看在金子的面上,也会掂量掂量,这次是蛇,以后还不定惹到什么。
那以后,姑娘渐渐的就真的很少玩弹弓了。
不过颜知知拿金珠当弹珠玩的事情却是传开了,惹得府里人好一阵羡慕嫉妒恨。
两人又吃了点东西,便往老太太的寿康居赶。
府中走动的人比早晨出门时多多了,走出院子,随处可见铲雪的下人,原先白茫茫的一片已被开凿成一条条横七竖八的道路。不过由于天冷,外面除了赏雪也没什么可消遣的,故而也几乎没见到什么需要她驻足寒暄的熟面孔。
“啪!”
一个雪团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颜知知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个孩童的欢叫声:“噢砸中了砸中了!”紧接着是更为猛烈的几个雪球砸过来,丁香忙挡在自家姑娘面前,挨了好几下。
“是哪个敢砸我们家姑娘!过来小心我不撕烂你的手!”丁香顾不得自己,眼见自家姑娘后背细袄被砸出一个坑来,也不管是谁,对着远处那群人就厉声喊道。
两人原地等着,待那群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姐妹团”带着她们的小弟弟。
“姐妹团”顾名思义,是国公府的二娘凌玉婷、三娘凌玉容以及四娘凌玉香,小弟弟则是她们的八弟凌承祖。
这三姐一弟都是大太太所生,她们还有个六弟,也是大太太所生,这次不在其中。
几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丫鬟小厮,簇拥着走过来,乌泱泱的一群,显得颜知知主仆两人势单力薄。
“是表姑娘啊!”凌玉婷皮笑肉不笑,低头望向八郎,用略显夸张的语调对他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这国公府谁都砸得,就是不能砸她呀!”
“我就是要砸她!”三岁的凌承祖一脸霸道不讲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