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刻钟,胡掌柜复又上来,称一道赛螃蟹所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了。
芜琴请何莫娘下去,庄清蘩临窗而坐,起身挡住了陆彧与程懿的光。
芜琴朝庄清蘩的方向望一眼,半撩起珠幕,旋即笑吟吟拒绝道:“灶间油腻味重,怕是会熏到您。”
“我没那么金贵,是泥腿子出身。”庄清蘩依旧立在原地,金鱼袋呆呆地挂在袍上。
阴影亲在他出众五官之上,陆彧如雪白的皮肤暗下来,整张俊容藏在阴翳影之中,凤目中黑瞳熠熠,他将目光一瞬挑在她身上,玉指屈屈,无声扣桌。
芜琴眼波流转,指尖掠过珠子,伸直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您不觉得冒犯便好。”
雅间里就剩下两个人,程懿靠在木扶手上,嘴里含糊不清,以黑靴去踢陆彧的袍角:“输了怎么办?”
云已飘走,太阳升起来了,陆彧冷俊的五官看起来亲和许多,他目不斜视,如巍峨崇山般定在圈椅上,早一步将袍边提到膝盖处,程懿皂靴踢了个空,“那就看看我与她,孰有本事。”
“但愿你能赢,给我拿个橘子。”程懿的那盘并未吃完,耸眉伸手又去要陆彧的那份。
郑大厨是个胖子,圆脑袋,圆身体,眉眼瞧着老实,活脱脱一个球成精。
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何莫娘早早便告诫自己要冷静,拿鼻尖对着郑大厨。
何莫娘走进这宽敞的庖屋,炒菜的厨子、传菜的小厮都被赶走了,这里头一应俱全,连炉灶都有近十个。
何莫娘不禁咂舌,这大酒楼就是不一般,连锅都比旁家大,比旁家多。
旁边的烧炭炉子在煨汤,咕嘟咕嘟直响,有的火力足,将盖子都顶得咚咚响,里头鲜香味道飘出来,诱人无比。
何莫娘停步,鼻子吸一口气,便知道这煮的是什么汤,用的什么料。
何莫娘走到木墩前,在一众厨具中,拿起一把准备好的菜刀,又随手抓了一颗白菜,剁了两下觉得趁手,一把将碎菜叶给放进碗里。
郑大厨眉毛一扬,拿起一个白萝卜,片片白条落下,握在掌中雕成花,又笑何莫娘不识货:“这可是从龙州买的的铁木砧板,小心点用吧。”
“别说是铁木,就是楠木做砧板,也是拿来剁肉切菜的啊。”
“你向我父亲求学时,也没见你嫌我家那柳木砧板难用。”何莫娘下巴不动,眼睛朝天花转。
郑大厨将白萝卜花随手一扔,拿干净的布擦擦手:“今时不同往日,我从前是也没见过世面,现在可不是你个野厨子能诬陷的。”
庄清蘩的视线停在那朵辣味的玉花上,不知在想什么。
胡掌柜将人都请出来了,偌大的厨房只留郑大厨和何莫娘二人下厨。
庄清蘩等在厨房外,芜琴端了一杯茶,双手递过来:“我瞧您没用几口碧螺春,便自作主张换了君山银针。”庄清蘩给面子呷一口热茶,却没主动交谈的意思。
芜琴别去耳间碎发,却依旧挨在庄清蘩身边,双手交叠在一处:“问您句玩笑话,您觉得那姑娘真是清白?她有几分胜算啊?”
“你去过御膳房否?那的锅比掌柜家的多,但八方客却胜在另一处。”庄清蘩将茶盏递还给芜琴,扫过她明丽的脸上。
芜琴一番忙前忙后,近看妆有些花了,脂粉零落,露出她长袖善舞下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与疲惫。
芜琴起了兴趣,她用抱暖炉的姿势全包着茶碗,捧在小腹处,指尖贴在茶杯瓷壁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沿壁拍打,作谦虚之语:“说笑了,八方客岂能和御膳房比。”
“掌柜家的黑锅好就好在,又大又圆。”食指与食指相连,拇指与拇指相点,一身端庄官服的庄清蘩在比圆给芜琴看。
芜琴眉眼一僵,随后笑出声,望过这个不够圆的连指圆,她瞧见了庄清蘩眼底不掩的不苟,心尖像被掐出一个印子,发慌得很。
芜琴眨眨眼,抱紧发热的茶碗,干笑两声从容道:“今日没请说书先生,不然就不必让您干等了。”
“玩笑话,不必当真。”庄清蘩眸间情绪起伏,却不看芜琴的眼睛。
芜琴待了不过半刻钟,朝对面点头致歉福身,识趣走远,不再找庄清蘩套近乎。
庄清蘩闲适地沐浴在阳光之下,她心中在反复默想前日何妤拿来的那篇策论,交谈了几次,这作者不愿透露真实姓名,若是能打动人家,将之收入麾下便好了。
何妤一连打几个鸡蛋,用筷子打匀金黄的蛋液,几下后又腾出手处理新鲜鱼肉……
不知多久,厨房门再次被打开,二人各端着一盘赛螃蟹出来。
用的是同一个摆盘,再从卖相、香味来看,庄清蘩一个外行不大能分出两道一模一样的菜出自谁手。
芜琴带着两个侍女端菜,她率先问庄清蘩,让庄清蘩挑不出一点错:“大人,您可要指定这两位谁端谁的菜?”
庄清蘩略作思索,配合得指了一下,两位侍女识趣端走赛螃蟹,上楼上雅间之时,芜琴与胡掌柜却分别被怀枝与何莫娘拦住。
“芜琴掌柜,八方客一日有多少人来吃饭啊?”
“芜琴掌柜,你最推荐八方客的哪一道菜?”
“芜琴掌柜,您用的是哪家胭脂,衬得您如此好颜色?”
怀枝拉着芜琴,不让她走,凑在耳边喋喋不休地问着。
芜琴是个体面人,身体不适,又挣不开难缠的怀枝,只能旋身侧头,目送庄清蘩离开。
侍女一手端盘,一手扣雅间的门,尚未推开,庄清蘩却要求道:“将菜给我。”
侍女面面相觑,抿唇不动作,面对庄清蘩突如其来的要求,她们不敢拒绝,也不敢答应,先拖着等芜琴来。
可是芜琴等能说得上话的,都被拦下了,庄清蘩没为难她们,主动伸手拿过托盘,将两道菜端在一处。
侍女怕菜撒了,只能干瞪眼由着庄清蘩动作,还得伸手帮她将菜摆齐。
她们和尾巴一样跟在庄清蘩后头,还欲为她掀开挡路的长长珠帘。
程懿眯眸全睁,懒散的半躺姿势也恢复成正襟危坐的端庄模样,影影绰绰之下竟是庄清蘩端菜而来。
陆彧没见芜琴,剑眉向中间浅蹙,他心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好的苗头要长起来了。
两个侍女站在庄清蘩身后,隔开一臂距离,不同于平时的低眉,齐齐将眼神望向庄清蘩右手边的那道赛螃蟹。
陆彧会意不言,镇静抚袍,程懿则装作没看见,一如往常地笑呵呵朝庄清蘩问好。
还未近身,庄清蘩却有意变了主意,托着菜走回珠帘后。
程懿略微错愕,挑眉呵笑一声,庄清蘩怎么和小孩一般说走就走。
侍女围在紫袍左右,传来一阵十分刻意的摆弄盘子的声音,动作迅速。
两人还想一如适才般跟着,庄清蘩勒令止步,只准她们在门口等传唤。
“她将两个盘子的位置换了?故弄玄虚一番?”程懿如是心想。
金红色的赛螃蟹如耀眼的太阳般摊圆在盘内,中心还放了一点绿葱花点缀。
闻起来是挺香的,但程懿望一眼,看着就和大一号的咸鸭蛋一般。
陆彧夹筷尝了左边的赛螃蟹,味道一般,又沾了一点右边的赛螃蟹,味道也一般,撂箸放下。
不过是鸡蛋、鱼肉、蘑菇,辅之一些调料。
程懿目光全然流连在陆彧的表情之上,单手搭在膝上敲关节,似乎这两盘菜,都不大入的了他的眼。
也是,陆彧一个吃螃蟹都要求斤两的,怎么会对拟味的菜肴施以青睐。
庄清蘩难得大方打量陆彧的神色,润眸中倒映他的细微表情,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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