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美盼的逼视,萧正则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孤下毒的手法,都是老师教的。一盏药端上去,老师一闻,便知有没有下毒。况且,你袖中不是常藏着银针?”
美盼接过他捧来的药盏,当着他的面,用银针试了又试,这才送入容鹿鸣的房间。她没有回头。倘若她回头,就会发现,萧正则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忌妒。明明,与容鹿鸣寸步不离的人,应当是他!
大约是案件很急,不时需要彻夜刑讯,有两夜,萧正则未至。那夜,美盼一边煎药一边防着萧正则,困倦已极,以手支颐,在炉灶旁睡了过去。
一点细微声响、那气息,她立即醒来,本能地拔出匕首,刺了出去。
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止住,卸去了她的兵刃。浓郁的奇楠香自他身上传来,犹压不住浓烈的血腥气。
“也不看着火候,药差点噗了。若耽误了老师服药,你可该当何罪。”他语气不算严厉,还把匕首递还给美盼。却没让她接手药罐,他调了火候,让药汁又滚了几滚,倒入容鹿鸣喜欢的秘色瓷荷花托盏之中。
美盼正预备用银针去试,忽听得小厨房的门开了,萧正则立刻闪身躲避。
容鹿鸣披了件霜色长袍,走进门里。刚迈进门槛,她顿了顿,微微蹙眉。继而才走到炉灶旁,端起药盏欲饮。
“少将军,别喝!”
“为何?”荷花瓣状的盏沿已贴在她唇边。
萧正则心跳如鼓,在刑部大牢亲手执刑时,他都不曾如此。他的手指,刚刚擦过她唇瓣触过的地方……
美盼不能说,不能说这药萧正则刚刚碰过,不能说她尚未试过毒,更不能说,这几日萧正则常常潜入相府,只为来给容鹿鸣煎药。
容鹿鸣没有追问下去,她将药盏托于掌中。似是淡淡笑了笑,继而一饮而尽。
美盼抬手去夺药盏,已是来不及了。
“少将军!”
“无妨,他不会下毒的。”容鹿鸣搁下药盏,转身便走。
这屋内浮动的气息,少将军会闻不到?美盼想,她大抵都明白。只是,这种近乎本能的信任,令旁人难解。
“陛下的温和,从来,只在娘娘面前……”美盼低低道,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空旷的寝殿内,出奇地响。
容鹿鸣怔了怔,换了个姿势,斜靠在团花对鹿纹的浮光锦软垫上。
“美盼,你可记得,当年在相府,陛下抢夺御酒之事?那会儿,陛下不过十岁吧。”
这件事,令人很难忘记。即便在很小的年纪,即便生在、长在冷宫之中,萧正则却一向谦恭有礼,如同一个小小君子。唯独抢夺御酒那次,罔顾了礼仪。幸而有容鹿鸣与二皇子求情,陛下知情后,并未责怪。
当时正值初春,上巳节。陛下设下“曲水流觞”,宴请朝中重臣。几位皇子连带几个得宠的宗室子弟,则由司礼官引着,于水畔祓禊。
宴饮将尽,几位皇子、宗室子弟皆换了衣袍,着配饰,去御前行礼。
皇帝萧绩看着一众出色儿郎,格外高兴。
“今日,朝中巨擘、博士皆在此,刚好,朕来考校考校你们的功课。”
“鸣鸣,过来。”静妃朝容鹿鸣招手。她穿着身霜色浮光锦圆领袍,着幞头,立在那里,当真是玉树临风。
萧绩哈哈一笑,“爱妃若不说破,朕还在想,那是谁家小郎君,如此俊俏。容相呐——”
“微臣在。”容止连忙起身行礼。
“你长子被公务缠住未至。听闻你这幼女亦是林太傅的学生。今日,便让她替了兄长,参与这考校吧。”
座中诸人皆以为容止要婉言推拒,不曾想,他竟干脆地应了。
一个小娘子能有多大学问?听闻还是庶出。容家数代,君王荣宠不衰。多少双眼睛时时盯着容家,等着看他们出丑。
容鹿鸣也不怯场,躬身行礼。
考校自她起始,亦自她终结。别人只一题,萧绩对她,却问了三问。
待她应答完毕,萧绩看了看周遭众臣,本来笑着的,都不笑了。本有些紧张的,都露出了笑颜。
“我说林太傅,你可快别笑了。旁边的几位没收到这样好的徒弟,瞧着你那笑,太刺眼。”萧绩笑着道。
“老臣知罪。”林思贤起身谢罪,嘴角仍是弯的。
在座皆非普通人,这些皇子、子弟孰高孰低,一望便知。
“容爱卿,你养了个好儿子,亦养了个好女儿呐。”萧绩解下随身的白玉蟠龙环佩,当场赏赐给容鹿鸣。照理说,这样的物件,不当赏给没有爵位的臣子。萧绩却赏了,转头对坐在身侧的二皇子说:“后生可畏,你当努力精进。”
二皇子起身,行礼称是,亦朝容鹿鸣遥遥一笑。
这以后,容鹿鸣声名鹊起,京中无人敢再议论她庶女的身份。当然,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在相府的书斋、园子中肆意生长,全然不在乎外界之人如何看她。
当晚,二皇子捎上萧正则,去相府吃饭,实则是去找容雅歌下棋。
二皇子来,特意带了礼物,是今岁岭南的贡品,海儋土糖。容鹿鸣一见,眼睛都亮了。
“父皇赏了我两块,我本想阿则一块、你一块。可阿则说,你平日里教他弈棋,辛苦了,便把他那块也匀给你。”
萧正则那会儿身量还小,未及容鹿鸣高。容鹿鸣眉眼弯弯,摸摸他的头,抱住两块砖头大小的糖块,“咱们不打扰他们下棋,走,我煮糖水给你喝。”说罢,拉着萧正则跑开了。
“煮糖水?”二皇子看向容雅歌,“不是应当直接抱着啃吗?我还想着这么大一块,够他俩啃一阵子的……”
容雅歌忍笑,一手握拳,抵在唇边,“鸣鸣成日在我或阿耶的书斋里看书,前两日叫她翻出本《食经》,看得津津有味。那书里录有此糖,把她馋得不行,昨日还缠着我,说要去岭南。”
“看来,我这送得很是时候嘛。”
“可不是。”
两人边说边往月柏轩走。
“令仪,我这个七弟,其实防备之心甚重,能把他一牵就走的,恐怕只有你家鸣鸣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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