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收拾好了吗?”
秦夏进屋时,虞九阙刚刚对镜梳妆好,闻声抬起头,顺手抿了一下鬓角的碎发。
“收拾好了,钱也装上了,你看够不够?”
秦夏却没急于看桌上的铜钱。
虞九阙今天梳了一个和往常都不太一样的发式,令人有几分挪不开眼。
察觉到秦夏的视线,虞九阙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头顶的银簪。
“上回在街上看见旁人这么绾头发,就试了试,是不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觉得很好看。”
秦夏这话说得真诚,勾起小哥儿脸颊两抹浅绯。
回到桌边,秦夏拿起装银子的荷包掂了掂。
两日前他们家里的钱罐彻底装满了,秦夏纵然再懒得去换银子,也实在没法继续拖延,只好挑了个没出摊的上午,和虞九阙一起把家里攒的十几贯整钱搬去了钱庄,手上留下三两左右,足够日常周转。
一大筐铜钱,在钱庄换得了十八两银子,包括两个五两的银锭和八两的碎银。
两个银锭虞九阙没动,装进荷包里的看起来也不多。
“再装些吧,多了总比少了好。”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北地的“小年”。
旧俗里所谓的“忙年”,大致就是从这日开始。
秦夏今天给自家摊子放了假,也提前告知郑杏花不必过来,预备和虞九阙一起去街上采买些过年要用的东西。
虽说要为开食肆攒银子,这年也要过得热闹喜庆才行。
虞九阙听闻秦夏说不够,实际有点犯嘀咕。
他备的这些,买什么年货也绰绰有余了。
但既然秦夏说不够,他未有不听的,转身打开还没放起来的钱罐子,又摸出两块碎银。
“再添这些如何?”
秦夏扫了一眼,也没点概念。
遂拿出家里的戥子称了称,连上之前的有个将将五两了。
“足够了。”
秦夏满意地把荷包塞进衣襟,两人裹紧了棉衣,一人背筐,一人提篮,相携着出了门。
“糖瓜哎,糖瓜!卖糖瓜嘞——”
刚上街头,就听见不少摊贩都在扯着嗓子叫卖糖瓜。
小年也是祭祀灶王爷的日子,糖瓜是家家必备,纵然平日里不是做糖果生意的,也会进了些货顺道搭售,企图多挣个一文两文。
虞九阙看向那一堆堆白花花的糖
瓜。
“相公咱们可要买些?”
“不急买了吃食不好拿不如先去铺子里逛逛。”
秦夏张望着街两侧的招牌而后在虞九阙疑惑的目光把人领进了一处生意兴隆的布庄。
“两位客官可是来扯新布做新衣的?咱们家一水儿的好料子都是打南边进的货您二位里边瞧!”
布庄一年四季生意都差不到哪里去但过年前定然是最好的。
大家劳碌一整年钱袋子都鼓只要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便是最便宜的布也要扯两尺添一二样新行头。
虞九阙还是第一次跟秦夏来这地方他挎紧了手上的竹篮悄悄打量。
布庄的装潢细看没有多么华丽全靠摆满货架的各色布头吸引人的目光。
便宜如麻棉贵重如锦缎密密麻麻地一字排开令人眼花缭乱。
墙面上还有不少裁制好的成衣都是一看就不便宜的时兴样子。
“我们想买两件棉衣再扯些布。”
秦夏出声听得招待他们的伙计心头一喜。
棉衣好啊棉衣可不便宜。
“您二位算是来对了咱们铺子里的棉衣那都是顶好的针脚细密不跑棉塞得也都是上好棉花。”
伙计引着他们往里走虞九阙轻扯秦夏衣袖。
“我身上这件还好好的呢不用给我买新的。”
秦夏无奈道:“哪里好好的这件本就是原……我是说原就是我娘过去的旧衣虽说保存得尚可但到底旧了
虞九阙仍旧不太赞成。
“那咱们可以买布和棉花自己做比买现成的实惠。”
秦夏浅笑低声道:“你会做?”
虞九阙哑然摸了摸鼻子道:“我可以学。”
秦夏揽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会就不会做针线活费眼睛还费手咱们又不是买不起现成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伙计拿出几件棉衣的样子给他们挑选。
摸起来确实都厚实外面用的料子也是挡风耐磨的。
至于颜色就没有什么挑头。
时下百姓多穿青、灰二色那些个好看的颜色纵然是想买也是不敢穿的没两日就脏了棉衣可耐不住成日拆洗。
秦夏无所谓信手就指了一件青色且平平无奇的棉衣换成虞九阙就不
愿太将就。
“除了这些再无旁的了?稍微鲜亮一些也可。”
伙计打量一眼虞九阙,默默念叨了一句这哥儿当真是好颜色,嘴上利索道:“有,怎么没有!”
说罢就跑去一旁,半晌后带回了一件靛蓝色的棉衣。
不得不说,比起青、灰、棕等,的确称得上“鲜亮”了。
秦夏接过衣服,在虞九阙身上比划。
“可喜欢这件?”
新棉花就是不一样,摸起来蓬松柔软。
他疑心这件会更贵,特地问了伙计,听到价钱都是一样的才放下心。
“那我就选这件吧。”
秦夏的眼光还是好的,比起那些个颜色,自己的确更偏好这件靛蓝的。
定了样式,还有尺寸。
成衣都有大小,腰身可以收放。
秦夏和虞九阙各自当场套上试了试,大差不差的,也没让布庄的裁缝再改。
“这两件都要了,我们再看看布。”
秦夏指了指那两件棉衣,同伙计说道。
过去他是最不耐烦逛街的,网购兴起后更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没成想却在这里逛出了乐趣,很快随着伙计一起,拉上虞九阙,又往人挤人的柜台前走去。
比起选成衣的地方,柜台前的“战况”则十分激烈。
一群女子和哥儿围在此处,伸手翻动着台子上成匹的布料,时不时还有两人同时看好了一块,以至于开始你争我抢的事情发生。
秦夏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挤在里面,简直格格不入,还要分心护着虞九阙,不想他被那些人挤到。
好在他们目的明确,很快选中了一匹白色的细棉布,扯够了尺寸回家裁贴身的小衣。
这个比起棉衣稍微简单些,虞九阙打算请教一下方蓉,学会了自己在家做。
另又选了菊青、棕褐料子各一块,两人各裁一套平日里穿的。
到这里本该结束,偏生秦夏偶然瞥见了一名哥儿看中的木红色布料。
因是用苏木套染所得的红,所以称之为木红,颜色红中带一点橘调,最是挑肤色。
那原本看好的哥儿扯起来搁在脸上比划了比划,发现把自己本就不白皙的脸色映衬得愈发灰黄,赶紧抛下。
这一下子,就落入了秦夏的眼。
他顺手捞起被抛下的布,示意虞九阙往这边凑凑。
“我瞧着这个好看,你觉得如何?”
虞九阙看了看那料子,
再看看自己身上灰扑扑但耐脏的冬衣,果断摇了摇头。
论喜欢与否,他是喜欢的。
论实用与否,他觉得不该花这个冤枉钱。
可是这点心思哪里能骗得过秦夏。
他二话不说就扯起布头,在虞九阙下颌处比划。
一旁的伙计瞅见了,立刻道:“哎呦您看,这颜色一添上,衬得您都发光!正好年下穿身红衣裳,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一套词说得秦夏忍不住笑,虞九阙见他明显是心动了,赶紧劝道:“少买些吧,这颜色也太张扬了。
“哪里张扬,这叫喜庆,没听人家说么,新的一年红红火火,你穿上了,咱们摊子的生意也能更好。
这回轮到虞九阙无奈地勾了勾唇,小声道:“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但好似越是这样说,秦夏却就越想买。
虞九阙见劝不住,只得在一旁认命地看伙计拿着长尺子和大剪刀,一顿摆弄后裁下了对应的尺寸,叠好后和刚刚他们选好的其余布料摞在一起。
之后秦夏还想看别的,愣是被虞九阙拉走。
“不能看了,再看咱们带出来的银子,还没出这个门就要没了。
两件棉衣最贵,一件七钱不讲价,总共一两二钱。
几份布料尺头不一,价格各异,加在一起是一两五钱。
虞九阙说的真是没错,这才刚进第一家铺子,五两就去了一多半。
秦夏头一回被虞九阙扯了个踉跄,再看小哥儿,一脸心疼银子的表情,遂劝说道:“一年到头也就做两回新衣裳,夏天一回,冬天一回,再者说了,衣裳做出来,又不是穿个几天就丢了,买了好料子,两三年也穿得,这么一算一点都不贵,你说对不对?
其实这么说已然是保守了,一件棉衣哪里有穿两三年就不要的。
仔细些穿,再定期补一补,老子穿完儿子穿的都常见。
虞九阙倒也不是那等守财奴,只是银钱总是来得困难,去得容易。
鼓囊囊的钱袋子瘪了,总要难受一下子。
他很快想开,问秦夏道:“接下来咱们去买什么?
秦夏早有成算。
“除了菜肉,其余的今天就买齐,算上糖瓜,再买一张新的灶王爷像、福字、春联、门神、炮仗……对了,还要买祭祖用的香烛纸钱。能放得住不怕坏的糖果瓜子之类的也买些,留着过年当零嘴。
大雍朝的春节习俗和后
世已差不离。
除夕当夜,要吃年饭、祭先人、放鞭炮以及守岁。
这些是无论家里人丁是否兴旺,都必不可少的。
要凑齐这些个年货也简单,放眼望去,街市上张灯结彩,处处可见喜庆的大红。
灶王像和门神像都是木刻版画,最便宜的一张仅需几文钱,贵些的能印出好几种颜色,花花绿绿的,也不过十几文钱。
春联和福字可在街上寻书画摊子上的穷书生现写,秦夏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却觉得这书生的字还比不上虞九阙的。
遂上前买了几张斗方和对联纸,卷好以后放进背篓,把虞九阙看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不买写好的?
秦夏挑下眉毛,“你的字也好看,拿回家自己写,还省钱呢。
这时候又知道省钱了!
春联和斗方可是要贴在大门口的,虞九阙一想到自己的字要给来往的人看,羞都羞**。
“我那笔字写点简单东西也就罢了,写这个岂不是丢人了!
他哪里知道,自己过去写一幅字,底下人那是会抢着给银子孝敬的。
“哪里丢人,你尽管写,到时谁说一句不好,我就跟谁没完。
虞九阙问他可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写,秦夏应了是,虞九阙只好道:“那咱们还得去买根新毛笔。
家里只有一根小号的细笔,写文书账册尚可,写大字是万万不行的。
两人遂又拐去文房铺子一趟,单买了根毛笔。
虞九阙拿着笔给秦夏看,“你省的钱,岂不又在这里找回来了?
秦夏老神在在,唇角轻扬。
“这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
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找了一处避风的街角,把背篓和篮子放下歇歇脚。
这地方刚好挨着一个卖糖球的老汉,秦夏掏出五文钱,买了一串最大最圆的山楂。
“给。
他把糖球递给虞九阙,虞九阙接过来,险些没拿稳。
山楂串得太多,快把竹签都压弯了。
有路过的小孩子吵着想吃糖球,被不耐烦的亲娘拽着往前走,一双小眼睛还眼巴巴地往后看,无比羡慕地盯着虞九阙手里的红山楂。
虞九阙恍然未觉,在秦夏拒绝后,端详了好半天,才舍得张嘴咬下第一口。
“咔嚓。
外面泛着微黄的糖壳碎裂,连带着半个山楂一起滚到
唇齿间。
“酸不酸?”
秦夏问虞九阙嘴里有东西没法说话单纯摇了摇头。
秦夏一边看他吃一边和那卖糖球的闲聊。
他看这老汉的糖球做得干净是个实诚生意人忍不住随口说两句。
“大伯你可以搞点山药豆子裹糖卖卖一串两三文比山楂便宜还好吃。”
老汉一脸怀疑。
“山药豆子?那玩意儿能做糖球?”
那东西都是地里不值钱的玩意一文钱能买好几把!
秦夏笑道:“您试试就知道。”
老汉看他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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