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玉麟殿内,灯火辉煌,暖意融融。鎏金龙柱在宫灯映照下熠熠生辉,长长的御案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奇珍异果、以及各地进贡的美酒佳酿。悠扬的丝竹之声在殿内回荡,气氛热烈而融洽。
然而,今夜的宾客,却并非满朝文武,只有寥寥数人。
魏勉身着威严而不失华美的赤金色朝服,端坐于主位之上。她的下手边,分坐着两位当今宵朝军方权力中枢的核心人物——身着暗红色将铠、面容刚毅的大司戎霍靖戎,以及穿着一身藏青色兵部尚书官服、眼神锐利、显得更为年轻激进的兵部尚书周桀。
朝局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涌动。裴家与段家,一北一东,手握重兵,声望日隆,已成国之柱石,却也是悬在王权之上,最锋利的两柄双刃剑。今日这场极其私密的宴请,名为君臣同乐、犒赏军功,实则是魏勉要在这两位中央军方心腹心中,种下一颗制衡的种子。
宴席开始,魏勉含笑举杯,先是肯定了霍、周二人在整编中央禁军、肃正军纪方面的功劳,并赏赐了二人一些极其珍贵、有助于灵力修炼的灵药,言辞之间既有君主的威严,又不失恰到好处的亲和与赏识,将气氛掌控得炉火纯青。
酒过三巡,待气氛微醺,魏勉放下酒杯,轻轻一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君主的忧虑。
“今日请二位爱卿来,”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引人深思的重量,“除了叙功,亦有一事,孤心中,颇为挂怀。”
霍靖戎与周桀立刻放下酒杯,正襟危坐:“请王上明示。”
“北境的裴统率和东海的段统率,皆是我宵朝的擎天之柱,劳苦功高,这一点,孤与天下人都铭记在心。”魏勉先是给予了极高的肯定,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担忧,“但孤近日翻阅兵部与各地方送来的奏报,却发现一个问题。”
她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落在了两人身上:“北境雪狼卫,只识裴氏之旗,不认朝廷之令;东海之水师,也多为段氏之旧部,外人难以插手。兵强马壮,固然可喜,但军心若不归于中央,军令若不能畅通无阻,于国,终是大患啊。”
霍靖戎闻言,眉头微蹙,沉吟不语。她身为大司戎,自然明白军权集中的重要性。
而一旁的兵部尚书周桀立刻出列,抱拳道:“王上圣明,远见万里!臣在梳理各地军备、后勤档案时,也早已察觉此等隐患!裴、段两位大统率虽忠心耿耿,但其麾下将士皆为一族一地之人,长此以往,恐成私军,一旦有变,中央难以节制!臣以为,此风,绝不可长!”
周桀的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既表达了对王上的忠心,又精准地将矛头指向了裴、段两家,完全说出了魏勉想说却不便直接说出口的话。
霍靖戎终于抬起头,沉声道:“王上深谋远虑,臣……附议。请王上示下,我等该当如何?”她知道,王上今日召见她们,绝不仅仅是发几句牢骚。
魏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很好。”她站起身,走到一张巨大的军事舆图前,指着北境与东海的广阔疆域,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以,孤想让你们二位,镇戎府与兵部,联手拟定一份《全军武备及人事清查条陈》。”
“霍爱卿,”她看向霍靖戎,“你从战略统筹的角度,为孤制定一套新的、统一的、适用于全军的将官考核与轮换制度。从今往后,无论是北境雪狼卫的什长,还是东海水师的船长,其升迁,都必须经过中央的考核与批准!任何统率麾下的关键副职,都必须有中央派遣的人员参与,或定期轮换!”
“周爱卿,”她又看向周桀,“你则从军政后勤的角度,给孤组建最精锐的审计和督查队伍,对各大军区的兵员名册、武备库存、粮饷发放,进行一次彻底的、无死角的清查造册!”
她的声音陡然变冷:“孤要让宵朝的每一名灵主将士,每一位力者,都知道军饷来自何方、荣耀归于何处、究竟是为谁而战!”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刀,直指地方军阀化的核心——人事权与财权。
这是一份得罪人的苦差事,但同样也是一份能极大加强她们中央军方权力的、无上的恩宠!
霍靖戎眼中闪烁着属于战略家的光芒,她看到了一个真正实现“中央军令如山”的未来。而周桀的内心,更是充满了激动与野心,她看到了兵部的权力将因此而空前膨胀!
“臣等,领旨!”两人立刻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决心,“必不负王上重托!”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总管脸色焦急地匆匆从殿外走入,快步来到魏勉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飞快禀报:“王、王上......首夫大人抱着太子殿下在外求见,十万火急!说......说太子殿下她......近日训练过猛,走火入魔了!”
魏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震惊与心疼。
恒儿?!走火入魔?!怎么会?!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站起身来。但目光扫过阶下相谈正欢、对这边变故毫无察觉的霍靖戎与周桀,以及其他几位重要的臣工......理智瞬间将她的冲动压了下去。
不行!今日这场宴会至关重要,关乎朝堂未来的权力格局,关乎对霍、周两大势力的整合与掌控!我若此刻离席,不仅前功尽弃,更会引人猜测,动摇人心!恒儿......恒儿有太医在,昭彦也在......她灵力底子那么好,不会......不会有事的......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飞速转过。君主的理智与政治的权衡,在这一刻,压倒了母亲的本能。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担忧与焦躁,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略微低沉了几分,对内侍总管吩咐道:“知道了。传孤的旨意,让首夫立刻带太子回他的寝殿,命宫中所有太医即刻前往诊治,动用所有珍稀药材,务必确保太子无虞!告诉首夫,孤处理完眼前要事,随后便到。”
她的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眼中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与挣扎。
内侍总管领命,匆匆退下。
魏勉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脸上重新绽放出滴水不漏的、属于君主的明艳笑容,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与霍、周二人周旋、谈笑、布局。
恒儿......等母皇......母皇很快就来......你一定要撑住......
她在心中默念,却未曾料到,这一“很快”,竟是持续到了月上中天,宴会散尽。
当魏勉终于摆脱了所有的应酬,带着一身酒气和疲惫,匆匆赶到昭彦寝殿时,已是深夜。
殿内烛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数名太医和宫人屏息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床榻之上,魏恒小小的身体被锦被包裹着,脸色依旧苍白透明,双目紧闭,已然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若非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让人以为......
昭彦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他紧紧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置于自己脸颊边,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魏勉快步走到床边,当看清女儿那毫无生气的惨白小脸时,她被压抑的母性突然如巨浪般反扑,痛得无法呼吸!
她声音颤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恒儿!太医!她......她到底怎么样了?!”
首席太医连忙上前,躬身回禀:“回王上,太子殿下灵力逆行之势臣等已用金针勉强稳住,也用了固本培元的汤药。但......逆行的灵力已损伤部分经脉,若不及时以至纯灵力温养疏导,恐、恐会留下难以挽回的后患!此事,非王上您亲自出手不可!”
魏勉闻言,再无犹豫。她立刻坐在床边,屏退左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精纯而磅礴的灵力缓缓凝聚于掌心,然后小心翼翼地按在魏恒的小腹丹田之处,开始以最温柔、最精细的方式,引导、梳理着女儿体内那些狂躁不安、横冲直撞的灵力。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魏恒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苍白的小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红晕,身体不再颤抖,呼吸也变得绵长平稳起来。
魏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灵力的精细操控远比大开大合的施展更耗心神。看着女儿终于转危为安,她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却也涌起无边的后怕与愧疚。
她低头,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声音沙哑:“恒儿......对不起......是母皇......逼你太紧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昭彦,猛地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双拳紧握,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是一种混杂了心疼、失望、愤怒到极致的情绪!他死死地盯着魏勉,声音低沉压抑,却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王上!”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您......还知道是您逼她太紧?!”
魏勉一愣,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充满了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恒儿她才四岁!”昭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就因为一场比试没有如您的意,您就对她冷若冰霜!逼着她日夜苦练!她为了讨您欢心,为了让您多看她一眼,把自己逼成了什么样子?!现在她走火入魔,生死一线,您知道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积压了数日的担忧、心疼、以及对魏勉的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今日!臣抱着昏迷不醒的恒儿,在殿外求见您!您人在哪里?!您在里面!在和您那些“股肱之臣”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您是王上!宵朝离不开您!可您难道忘了,您也是她的母亲吗?!在她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在哪里?!”
魏勉被他一连串的指控问得脸色发白,心中愧疚更甚,但同时,被最亲近之人如此当面指责,也激起了她身为君主的傲气和怒火。
她猛地站起身,冷声道:“昭彦!你放肆!孤宴请重臣,是为了宵朝的江山社稷!是为了给她,给所有宵朝子民一个稳固的未来!孰轻孰重,孤心中自有分寸!”
“恒儿是太子!未来的君主!这点挫折都承受不起,将来如何担负重任?!孤逼她,是为她好!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强!”她试图用君主的逻辑来为自己辩解,语气严厉,眼中是属于王者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为她好?!”昭彦闻言,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悲愤的低吼,“她才三岁啊!她需要的是母亲的怀抱和疼爱!不是您这冷冰冰的”为她好”!她昏迷的时候,嘴里一声声喊着”母皇”、”母皇”......您知道臣听着,心有多痛吗?!”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魏勉,眼中是深深的失望和痛楚,声音哽咽:“王上......您的心,当真就如此坚硬,如此......冷酷无情了吗?您难道真的忘了......恒儿不仅仅是您的太子,她更是......咱们俩的女儿啊!”
最后那句话,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魏勉的心上。她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痛楚和动摇,强压下去的怒火被愧疚和悲伤取代。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昭彦......孤......”她声音微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弱,“孤知道......今日是孤错了......孤不该不出来见你们,孤只是......当时实在是脱不开身!孤怎会不疼恒儿......”
昭彦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心中却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近乎疲惫的冷笑:“王上......您不必再说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重新坐回床边,轻轻握住魏恒依旧昏睡的小手,将脸颊贴在女儿温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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