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棠刚升起的气焰瞬间就熄灭了。
“我……”得亏萧宇承适时扶了一把,苏瑾棠顺势扶着马车车厢坐回去,干巴巴地道:“我不是有意,有没有……碰着你?”
本想说脸疼不疼,但是怪怪的。
萧宇承别过脸闷声道:“打我打上瘾了?”
听着怪可怜的。
苏瑾棠不由得放轻了声:“真打到了吗?转过来我看看有没有印子……”
不比上回怒极了不管不顾一巴掌下去,这回真是不小心的,虽然她也是真的生气。
当下想辩解一番,可越着急越不知如何开口,与人对骂她在行,好声劝慰却是不会。
可他也根本不想给台阶下,沉声威胁道:“你可知殴打皇亲国戚,按律可处流放、监禁甚至斩首?”
苏瑾棠一口气没上来。
“那上回怎么不把我抓走?”也索性不去看他,掀了帘子去看外面的风景,有风吹在脸上扬起发梢,让人睁不开眼。
快要出城了。
苏瑾棠本想将永兴钱庄的安排也一并告诉他,也还想找姚骏和范子睿的麻烦,想跟他借些人手。
可是现在如此你呛我一句,我怼你一回,还怎么开口?
一路无言。
苏瑾棠在颠簸下渐渐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马车突然停了,赶车的护卫道:“殿下,归元寺到了。”
萧宇承起身推门出去。
霎时有微凉的晚风吹来,还有小贩叫卖声,路上的马蹄声,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苏瑾棠也跟着准备下车,提了裙摆注意着脚下,夜幕里,归元寺山脚下的道路却是被灯火照得亮堂。
“阿棠,当心些。”
缱绻柔情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本没注意前方的苏瑾棠下意识抬头。
但不等她作何反应,突然横来一只胳膊将她圈了下去,抱着转了半圈,苏瑾棠本跨到一半的脚半晌才落地。
放在她腰间的胳膊迟迟不松开,仿若抱着心爱之人般不舍得松手,引来周围人的频频回头张望。
苏瑾棠有片刻的呆滞,傻愣愣地望向萧宇承的脸,只见他漆黑的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颔首专注地看着她,眼角的朱砂痣带着魅惑。
记得没错的话,他们方才刚吵了一通。
“松手,你干嘛?”
萧宇承侧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是说好当一回本王的心上人?若是带着心爱的姑娘来,我怎么忍得住不亲昵?”
温热的气息吹在脖颈,仿若那话本子中所写专吸人生气的精怪。
苏瑾棠一个机灵,有这个必要吗?
是因为方才的争吵,他必要扳回一局才这么捉弄她吧。
但这街道热闹非凡,她也不好在此与萧宇承发生口角,况且他们今日不是真的来游玩的。
他应当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
寺中可接待外来人的客堂不多,山脚下倒是有不少打尖住宿的客栈酒楼,不少来归元寺上香之人都驻足在此休憩,从而引来了不少商贩在街边售卖些物品,随着归元寺香火越发旺盛,这边的街道也越发热闹。
“不是在归元寺后山吗?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不管干嘛,你先放开!”
“亲昵”得够了,萧宇承“恋恋不舍”地松手,但是抬步之前又去牵她的手,“我们走夜路上山,本王牵着你,别摔着。”
这话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周围的人都能听着。
这下偷摸瞥几眼的人都改成驻足正大光明地瞧,就见着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分成两队,前边开路,后边守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拾阶而上。
待人走后顿时炸开了锅。
“这位可是秦王殿下?瞧着年轻些。”
“错不了,没瞧见停在那的马车?后面写着‘秦’字呢。”
“哎哟哟,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这般好命?”
也有来自永宁城内,家中有人在朝堂的,“没听说秦王殿下与谁家姑娘定亲了啊。”
当下有人昂着首挤眉弄眼,“也不定是好人家的姑娘。”
“诶,这话可不兴说。”
……
苏瑾棠根本挣不开他的手,被拽着大步上山,幸好这边的台阶修的齐整,路两旁的灯笼排的紧密,不至于看错了脚下的路。
虽说如今民风开放,未婚男女一同游街赏灯的也多的是,但都是定了亲或者过了明路的,他们大庭广众如此搂搂抱抱,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今天真是鬼迷了心窍因一时好奇心作祟跟了出来。
这人掌心干燥而温热,因常年行军习武的缘故,带着粗粝的薄茧,莫名给人安心。
虽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往上走,但还知道走在台阶一侧,将中间好踏脚的位置让出来。
“你还没说来这里干嘛?我们不该从后山摸过去么?”她以为这趟行程很惊险的。
“你从后山摸过去?那让暗卫干什么?”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登了百十来阶梯,苏瑾棠脚下跟得吃力,几乎是被拽着一步一台阶,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走不动了,殿下不如背我。”
她的本意是叫他脚程放慢些。
谁知他当真半往回退了几步,蹲下身道:“上来。”
苏瑾棠一时骑虎难下。
“怎么?不敢?”
苏瑾棠理了理裙子就原地蹦了上去,有什么敢不敢的。
梗着脖子道:“背不动就说啊,别逞能。”
“就你?还没本王的长枪重。”
苏瑾棠只能自动忽略护卫退后两步又目不斜视的样子,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没事的,这些人不会乱说的,山脚下那些人没人认识自己,等以后回越州谁还能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归元寺虽说是建在山上,但是山并不高,拢共三百级台阶的样子,每一级都是整齐的石块堆砌,洒扫干净,清雅幽静,一天走个来回也不是不行,怪不得平日里也很多夫人小姐来此上香祈福。
现在虽然天已黑透,但还有人在往下走,应当是一早便来,现下回去的。
但鲜少有人如他们这般这个时辰上山。
苏瑾棠只好将脑袋搁在他肩上,垂着,以防有人看她。
不得不说这人走路还挺稳,不知是不是因为背着她负重爬山的缘故,比方才走得慢了些。
如果他不是秦王该多好,苏瑾棠不由得开始思绪乱飞,这身量体力和俊俏的脸,花点钱收回家放着看看也好啊。
在越州时她的一个大主顾吴大娘子,年轻时死了丈夫就一直没再嫁,自己经营着成衣店,后来越做越大。
有一回她去店里送货,正巧就撞见了吴大娘子养的小白脸,当时她还做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现在却感慨还是吴大娘子高瞻远瞩。
嫁人有什么好的,招赘招来的也没什么好货,还不如就养个小白脸,闹了矛盾说不来往便不来往了,平日里就是花点小钱罢了。
想着想着便把自己逗乐了,苏瑾棠又有了闲聊的心思。
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嘿,你怎么想的,带上我这么个累赘。”
吐气如兰,气息拂过耳廓,萧宇承有一瞬的僵硬,顿了一下后又抬步往前,“当然是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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