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如铁,山间的暑气蒸腾而上。云层愈厚沉沉压下,云隙间闷雷暗涌,掺杂着的更漏声似有若无。
玄云避开打更的太监,并未选择来时的近路,而是走了另外一条更远也更偏僻的小路。
她抬眼看了下天,月亮渐渐被吞噬,浓黑的云层中紫白的光亮交织翻滚着,脚步不由更快了些。
这条偏僻的路上有一处必经之所——草料场。
这草料场本属乡民僭堆,因皇帝久未驾临,且仅在行宫守设,便误以为除行宫之外的山林区域皆可随意使用。没成想今年皇帝驻跸,山腰尽数征为御地,这草料场自难幸免。然而行宫备有上等的草料,御马也不食此等粗劣草料,所以此处并未派人看守。
去岁刈获的草料累作圆锥形,一个个有人高,如小型的草庐,错落有致,形成天然的遮蔽,行走其间,像走入一座原始的迷宫,叫外人看不清其间发生的事。
玄云的步子却变得有些缓慢,不知从何时起,她颈后的汗毛都竖起,直到在朦胧的月色下,她不经意看到那倒在地面的影子在肩膀处冒出了一个头,血液迅速在全身奔涌,心脏砰砰敲打着胸腔。
那人到了此地似乎也不想隐藏,并不抑制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也越发的重。
他准备动手了。
她一手慢慢插入袖中,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药粉,那墨黑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一道决绝的杀意。
她不清楚此人跟在自己身后有多久,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但想到先前崔在衡的异样,本以为他是怕鬼,看来那时林子中是真的有人。
这人绝对武艺超群,要不然她和崔在衡两人绝不会发现不了他。
既如此,只能搏一搏了。
就在进入一处拐角盲区时,玄云以最快的速度向后转身,想将手上的药包洒出,但那人的速度更快,似乎已经预料到玄云的招数。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捉住她的手腕反剪,玄云吃痛之下,不由将药包松开,散落一地,正要挣扎,却被那人的膝盖轻顶住腹部,一下便倒在草料上。
那人收住势,双腿分开,将玄云完全笼在他的身影下。
黑暗中,玄云看不清他的脸,却不肯认命,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但男女天生便体力悬殊,就算玄云习过些武艺,比寻常女子有些力气,但哪里能比得上一个武功高强的精壮男子。
他似是被玄云弄得不耐烦了,手上加重了力道,整个人越发下压,玄云渐渐失了力气,被深深地埋在草料堆里,不时有干枯发黄的草料从头顶跌落,散落在玄云的脸上和脖颈,毛糙的干草刺痛着她柔软的肌肤。
她的挣扎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她能感觉到男人越来越近温热的平稳气息。
此时,天边炸开一道紫色的闪电,刹那间照亮了黑夜。
借着这道光,玄云看见了那如翠绿琉璃般的双眸,流动着一团妖异的火光,还有那张模糊但并不陌生的脸。
看清了来人,玄云松了口气,但很快心就提了起来,显然,宇文蕴来者不善,只她全身紧绷的肌肉已经随着方才呼出的那口气彻底软了下来。
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像是压着什么似地倾倒,修长有力的双腿边是两只软软下垂的脚,因着方才的动作,一只秋波蓝的素履脱落随意地掉落在地,只留下纯白柔软的布袜严实地包裹着纤柔的秀足。
她躺仰着,对上那暗中似在冒绿光的眼,语气淡淡地讥讽道:“如此深夜,太尉大人做贼般跟在我身后,是有何事?”
玄云的心情并不像语气那般平静,因为她真以为自己被歹人盯上,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尽的准备,却没想到只是一个恶劣的男人玩了个恶劣的把戏。
只是玄云已经习惯将自己真实的情绪隐藏,就算心中如何恼怒,也叫人看不出分毫。
见玄云还敢反问,宇文蕴莫名地笑了下,腾出一只手,摸了下玄云的脸,“这脸是假的。”
他的手指一路向下,划过玄云的鼻梁、嘴唇、下巴,最后落在了声带处,“声音也是假的。”
玄云强忍住没有挣扎,宇文蕴并未用力,但他的手指经过处,却让玄云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身份也是假的。”
宇文蕴将手放在玄云的颈侧,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触着玄云的脖颈,“假若足够真,那假的就是真的,真的若足够假,那就是假的。真真假假,才会叫人看不透,卫督军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比他玲珑通事务多了,若是卫督军有你这手段,也不会被益王陷害了。”
玄云闭上眼,没有言语。
“你是不是觉得这世间的所有事都应该在你的掌握之中?”
宇文蕴见玄云不作声,心里越发来气。
想起自己在林中所见,二人距离靠得那般近,崔在衡都能袒胸露乳与她面面相视,想必二人关系十分亲密,说不定还是一对成双的野鸳鸯。
这样一来,很多事都说得通了,卫玄云成为皇帝的御侍后,崔在衡就出现在皇帝身边,他不信这其中没有卫玄云的设计。
一想到她利用和蒙骗他去捧情夫,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将他耍得团团转,他就难受得想杀人。
“为何不说话?你不是很会能言善辩吗?”
玄云睁开眼,缓缓道:“太尉想让我说什么呢?您不是都知晓了?”
她对上宇文蕴的眼,一字一句道:“你想的都是对的。崔在衡与我就是同谋。”
“你!”
宇文蕴真恨不得能掐死这个女人。
感受到宇文蕴越发不受控制的气力,玄云忍痛蹙眉,想抽回手,却宇文蕴死死锢住,不能动弹丝毫。
她本可以服软,就像上次在桃花林那样,也不知是这让人焦躁的天气,还是方才给崔在衡解毒已经用尽所有心神,她那仅剩的那可怜的自尊和自我此刻从身体深处被唤醒,让她无法再忍受宇文蕴的欺压,也无心再应付这个疑心病太重的粗鲁男人,她只想离开这里,让这一切就这样结束。
玄云讽刺道:
“太尉又让我如何相信你。你在府上答应过我不动我师傅和我的人,结果我前脚刚入宫,后脚就派人去搜捕。为了威胁我,不惜割下我情如姐妹侍女的手指!你从未相信过我,我又怎么可能不做其他的准备!我早听闻太尉出尔反尔、阴险狡诈的名声,还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宇文蕴一动不动,玄云却能听到那越发粗重的气息,但她仍道:“太尉扪心自问,我可有做过害你之事?可有破坏过你的安排?我知在太尉面前,我不过是一介蝼蚁,可蝼蚁尚且偷生,我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崔大人亦然。想必太尉已经调查了崔大人,应该明白他的对手也是楚家。”
“何况,就算崔大人能入陛下的眼有我的安排,可我能逼着陛下做抉择吗?我能逼着太尉大人将崔大人当靶子而去捧杀他吗?”
“够了!”
宇文蕴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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