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纪灵大军最后的鼓角声隐入北方的风雪,寿春,这座伪帝之都,便彻底沉入了一片死寂。
高大森冷的城墙,仿佛一头被剥去了血肉、只余白骨的巨兽,在风雪中矗立不动。往日的喧嚣与权势已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冰冷的垛口与沉默的铜兽首。雪片一片接一片,堆积在那些无人擦拭的角落,像是要以这无声的白,缓缓埋葬这座城池的锋芒与杀气。
天牢深处,这股寂静被放大到了极致。潮湿与冰冷是这里永恒不变的主题。陈宫盘膝而坐,目光在黑暗中依旧清亮。他没有等待任何来自外部的救援。他知道,在这座敌人的心脏里,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数日以来,他一直在观察。观察每日送饭的狱卒,观察他们交接时的空隙,观察每一个人的眼神。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负责夜间巡视的老吏身上。这个老人是所有狱卒中,眼神最空洞、最麻木的一个。但在那麻木的深处,陈宫看到了一缕如同残烛般尚未熄灭的火苗——仇恨。
在一次袁术提审之后,陈宫故意将自己怀中内袋的一块玉珏“不慎”掉落在牢门边。当那老吏巡视路过时,陈宫低声道:“老丈,此物于我已是无用之物,若能换几两银钱,或可为你那在军中的孙儿,添置一件过冬的寒衣。”
老吏浑身一震,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陈宫。他的孙子被强征入伍,正是他最大的心病。
陈宫没有停下,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诛心:“袁公路倒行逆施,民怨沸腾。如今外有强敌,内无粮草,其败亡只在旦夕之间。城破之日,玉石俱焚,老丈与令孙,又能安在?”
老吏的呼吸变得粗重,握着水火棍的手,青筋毕露。
“我有一计,”陈宫的语调充满了蛊惑,“可让你我,皆得生路。”
这是一个魔鬼的交易。在此后的几日里,陈宫利用每一次送饭、巡视的间隙,将一个大胆的计划,碎片化地植入了老吏那颗早已被绝望与仇恨填满的心中。他没有承诺虚无的富贵,只承诺了一条生路,和一个复仇的机会。老吏从最初的恐惧,到动摇,再到最后的疯狂,他那早已干涸的人生,被陈宫重新注入了目标。
他所等待的,只是一个信号。一个足以让他抛下一切、踏出那一步的信号。
就在今夜,当寿春城的北门方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时,那信号来了!这声势浩大的攻击,仿佛在印证陈宫口中那“即将城破”的预言。老吏心中的最后一道枷锁,应声而断。
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了那把早已偷偷备好的钥匙,打开了沉重的牢锁。
“陈公……”老吏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老朽这条残命,今日便押在公身上了!”
陈宫站起身,没有言语。他看着眼前这张被仇恨扭曲的脸,知道这便是乱世中可以撬动一切的支点。他对着老吏深深一揖,这一揖为自己,也为这颗被他亲手点燃的不甘灵魂。
逃出天牢,只是第一步。他所要去的,并非任何一处城门,而是一个具体的地点。在整个淮南战役开始之前,季桓便与陈宫、高顺等人,对着寿春的堪舆图彻夜推演过数次。他们不仅制定了进攻的路线,更用朱笔在图上圈出了三处一旦发生意外,可供藏身或接应的“死地”——那是城中最偏僻、最容易被忽略的角落。
城南,那座早已废弃多年的祭庙,便是第三处,也是最深处的一处“死地”。陈宫所要做的便是在这张追捕的大网彻底收紧之前,挣扎到那个无需言说的共同目的地。
他借着夜色与风雪的掩护,像一道贴着墙根行走的影子,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在复杂的里坊区中,向着南方穿行。身后,发现囚犯逃脱的喊叫声与铜锣声终于遥遥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在寂静的雪夜中传出很远。追兵的火把很快便在纵横交错的巷口亮起,如同一条条游弋的火蛇,逐渐收拢着包围。
陈宫的体力早已在牢狱生活中被消磨殆尽,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寒风如刀,割在他的脸上,肺部像是要燃烧起来。数次,他几乎与巡逻的士兵脸对脸地擦过,全靠着一处墙角的阴影、一个堆放的杂物堆,才堪堪躲过。
与此同时,城南废庙。
高顺与他麾下的精锐小队,早已通过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故渎,潜行至此。他们比陈宫的行动,足足早了一炷香的时间。此刻,这座废弃的祭庙,已然变成了一座沉默的堡垒。数名陷阵营士卒如融入阴影的石像,潜伏在庙宇的四周,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高顺本人则立于倒塌的神台之侧,他摘下了头盔,露出满是汗水与泥污的脸。他没有焦躁,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远处由北向南,逐渐逼近的喧嚣。那是追兵的动向,也是陈宫正在靠近的信号。他的任务不是寻找,而是等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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