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花圃去看看那里的青干。”
许司一道:“我早去看过了,铲地干干净净,不过那玩意儿是铲不干净的,来年定会发出来。”
“我问你,蓝汀哑了?”
“哑了。”
“肯定哑了?”
“肯定哑了,你放心,他不仅哑了还神志不清,不管被谁救走都是废人一个,”许司一无比笃定,“你指哪我打哪,没有刀枪剑戟,但有百草百毒。”
“好!真不愧是你。”总算有件事是遂李青棠愿的,“蓝汀没用,他一趟一趟往随阳县跑,起初我真派人跟过,但很快我意识到他并没有想要躲着我,也不怕我知道,后来我也没再关心过他。”
“他往哪里去?”
“自然是随阳王那里,不过杜寒英说他是皇上的人,其中缘由我还不知,杜寒英……杜寒英……”
“小姑父究竟去哪儿了?”
“是啊,去哪里了,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李青棠再次闭上双眼,她想,再不回来她就该到宫里去要人了,杜寒英是个纠葛过深的人,他身后有亲人,从来身不由己,李青棠现在是不知李仞为何要把杜寒英带到宫里去,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一定和昨夜的事脱不了干系,不知为何事情越乱,她越兴奋起来。
“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还真有,还记得宋祁吗?”
“记得,那小子有点意思,怎么?”
“他住在昌明巷,门前晒药材的就是他家,你得空去找他一趟,不必装作不经意,大大方方敲门进去,就说你回花都后一直想见见他,但总不得空,趁我这里乱作一团到他那里讨个自在。他一定不会相信你的说辞,但不要紧,你随便说些什么应付过去就好。”
“有什么目的呢?”
“周其宁说他是李景曜的人,说阮筠与李景曜合谋,李景曜因我大婚张扬至此,我猜他人已然到花都了,你在宋祁院里坐一坐,不要超过一个时辰,走时脚下步子急一些,神情凝重些,别的什么都不用做,至于你要和他说什么,药草还是丞相都随你喜欢,只要让人看到你从他院里出来。你不必害怕,我会派人守着你。”
“那我可要打听打听丞相的女婿是什么样的。”
李青棠没有理会许司一的打趣,神情凝重:“许司一。”
“嗯。”
“我以为至少红鹤庭能保全,红烟不在了,我有愧,你虽不是红鹤庭中人,但我希望你能安然无恙,你当明白我在说什么。”
许司一郑重地点点头:“你宽心,我不会有事。”
风毫无征兆地起又毫无征兆地落,木叶萧萧,墙头外的流言飞不进墙头里,但不必竖耳听也能知道流言说的是什么。
新婚第二日,李青棠像被圈禁了。
她迫使自己静下来,杜寒英与刺客的事她亲临,穆良国使臣却不曾,提起穆良国使臣就不得不提起闻人翾——那个穆良国的和亲公主。
走失的和亲公主是说她确确实实是送来花朝和亲的,那个时候能迎娶公主的无非李仞和李佑,可这位公主还不曾过北疆便不见了,之后却与顾简之诞下一子,闻人以安……师哥这个名字显然是这位公主取的,也就是说这位公主看见孩子并有时间绣一方帕子。也或许是在那之前绣的,男孩儿女孩儿都好,闻人以安……
皇家的和亲公主走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她的事,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两国都不提起,如今竟还能互通友好,唯一的解释是利益。
利益二字比什么都好用,仇者亲密无间,亲者血海深仇。
“许司一,在宫里时你们提起北阳南月,但被萧文广打断了……”
“对,北阳南月,忘了这档子事。红茗说北阳南月看似是江湖帮派,其实内里都与朝廷有勾结。阳春门的门主被红杳打死,红杳说什么都不做门主,被阳春门下了追杀令,可笑的是派出去的人手都被红杳处理的干干净净。”
“幺幺没个新身份吗?”
“有,不过那是后来了,后来红茗给她安排了新身份和新任务,这才消停下来。至于阳春门,经过这番死死生生也终于收起爪牙。”
“幺幺功夫太了得,下手又没轻没重。”
“是啊,院子里都说幺幺最像你。”
“胡说八道,我哪有这样没轻没重。”
“是是是。”许司一一连三声附和,“你知道阳春门以阳春白雪立世,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没见谁使出所谓阳春白雪来重振门风,倒是明月堂有点东西。”
“怎么说?”
“明月堂堂主需是在朝为官者,且在从三品以上,还要有实权,也就意味着这个人不仅功夫高,权力还大,这样的人花朝可不多。”
“啊~是啊,这样的人其实是有一个合适的,当初也怀疑过,”说着,李青棠从怀里摸出一个坠着白玉的黄色丝绦,据说原本是一对,上面的玉是最好的瓘山玉,“这块玉是瓘山玉,瓘山玉有个传说,可使人长生不老。”
“瓘山玉,好耳熟。”
“确实耳熟,还记得在随阳的时候红尾带回来的东西吗?”
“那块令牌,瓘山玉。”
“不错,可说到底是传说中的……”许司一看向李青棠,“你的意思是可使人延年益寿的青干汁液和能使人长生的瓘山玉异曲同工?”
“当有两件事同时指向一件事情时,那么这件事就变得尤其重要。”
许司一思忖着,喃喃复述:“长生……长生……如此荒诞之事当真有人信以为真并为之痴迷。”
“秦皇派徐福东渡求仙药,武帝宠信方士炼丹丸,后太宗服丹药而爆亡,帝王对于长生的追求向来最是狂热,能以举国之力找寻不死之药,无非是权利顶峰畏死之心也登顶罢了。才有李义山‘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的吟诵,今日提起真真应景,人间苦难不入君王眼,一心只念长生。”
“可是阿颂,此事若是皇帝打的头,又与长生之言有关的话,可就难做了。”
“原本也不好做,难做便难做吧,也不差这一桩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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