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省城，寒风带着几分凛冽，却吹不散城郊作坊里的暖意。
姜至穿着件枣红色的厚棉袄，正站在院子中央，给工人们分配当天的任务。
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条理清晰地说着：“张婶负责挑选猪肉，一定要挑新鲜的后腿肉，肥瘦比例控制在三比七；李姐和王姐灌香肠，记得按新改的配方放料，陈皮和豆蔻别放多了；小满跟着我盯烟熏，今天用的松针和柏树枝都在墙角，小火慢熏，三个时辰不能离人。”
工人们齐声应着，各自忙活起来。
院子里很快响起了剁肉声、搅拌声，还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陈最坐在休息室门口的轮椅上，手里拿着账本，一边核对前一天的销量，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向姜至，眼神里满是温柔。
自从“至味熏肠”推出后，作坊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每天的订单都排得满满当当，却始终井井有条，这离不开姜至的用心打理。
*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停在作坊门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八十年代的省城，小轿车也是稀罕物，工人们都好奇地停下手里的活，探头探脑地往门口看。
姜至也皱起眉头，疑惑地走了过去。
车门打开，陈樾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依旧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皮鞋擦得锃亮，只是脸色比上次见面时缓和了些，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与刻薄。
“你怎么来了？”姜至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警惕。
上次陈樾来闹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实在不相信这个高傲的男人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陈樾没有理会姜至，目光扫过作坊院子。
他看到院子里的竹架上挂满了红彤彤的香肠，排列得整整齐齐；工人们各司其职，动作熟练而有序；墙角的柴火堆得规整，烟熏房里飘出淡淡的木香，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杂乱无章。
“我来附近的食品厂考察，顺路过来看看。”陈樾的语气很淡，却没有了之前的敌意。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墙上挂着的“至味熏肠”招牌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前几天在省城的百货大楼考察时，竟然看到货架上摆着这个牌子的香肠，还听售货员说，这是最近卖得最火的手工香肠，不少人都专门来买。
陈最转动轮椅来到门口，看着陈樾，语气平静：“考察？还是特意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还在‘卖香肠’？”
陈樾的脸色微微一僵，显然被戳中了心思。
他轻咳一声，避开陈最的目光，看向姜至：“听说你们的‘至味熏肠’在省城很有名气，甚至进了百货大楼？”
“是又怎么样？”姜至挑眉，语气带着几分骄傲：“我们的熏肠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最地道的工艺，能受欢迎很正常。”
陈樾没有反驳，而是径直走进作坊院子。
他走到熏房门口，看着里面正在慢熏的香肠，又走到原料堆旁，拿起一块猪肉闻了闻，眼神里的惊讶更甚。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简陋的小作坊，竟然在原料和工艺上如此讲究，难怪能做出受欢迎的产品。
“姜老板，陈老板，这是这个月的货款，你们点一下。”一个穿着供销社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鼓鼓的钱袋，脸上带着笑容。
“你们的‘至味熏肠’太好卖了，这个月又卖断货了，下个月得多给我们供点货啊！”
姜至笑着接过钱袋，递给陈最：“放心，下个月一定给你们多留些。”
陈樾站在一旁，看着姜至熟练地和供销社的人打交道，语气从容，条理清晰，完全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村妇”模样，反而像个干练的生意人。
他又看向陈最，发现陈最正在认真地核对账目，手指在账本上快速翻动，眼神专注，轮椅上的他，不仅没有丝毫狼狈，反而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沉稳。
就在这时，陈最轻轻咳嗽了两声。
姜至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关切：“是不是着凉了？我给你倒杯热水，再把那件厚外套给你拿来？”
陈最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就是刚才风吹了一下。”
姜至却不放心，还是转身走进休息室，很快端着一杯热水出来，又拿了件厚厚的棉外套，细心地给陈最披上，还帮他系好领口的扣子：“天冷了，别大意，要是生病了，作坊里的事谁来管账啊。”
陈最看着她忙碌的样子，眼底满是温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知道了，你也别太累了，忙完早点歇着。”
这一幕落在陈樾眼里，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陈最跟着姜至，是受了委屈，是在将就过日子。
可现在看来，陈最不仅过得很舒心，还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姜至虽然出身农村，却有着城里姑娘没有的爽朗和贴心，她对陈最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中午留下吃饭吧。”陈最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尝尝我们的‘至味熏肠’，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传言中那么好吃。”
陈樾愣了一下，没想到陈最会主动留他吃饭。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
中午，姜至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有炖得软烂的红烧肉，有炒得鲜嫩的青菜，还有一盘切好的“至味熏肠”，摆放在桌子中央，香气扑鼻。
“尝尝这个熏肠。”姜至给陈樾夹了一块熏肠，语气自然，没有了之前的敌意：“这是我们改进配方后做的，加了陈皮和豆蔻，用松针和柏树枝熏的，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陈樾拿起筷子，夹起熏肠放进嘴里。
肉质紧实却不柴，带着浓郁的肉香和淡淡的木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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