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建京三里外有一辆青帐马车,马车稳健,一路往北,车上坐着两位俊俏公子。
一位披着毛裘,原是晟朝的皇子,如今却成了人质。
另一位腰配短剑,原是一个江湖劫匪,如今即将成为邾国的功臣。
十九日前他们还是盟友,并肩同行,生死之交。
马车摇摇晃晃,柳祈这一路上真的就再也没睁开过眼,沈韫仔细盯着他的脸,有些怀疑他究竟在想什么。
“就快到了。”她兀地出声。
柳祈的睫羽颤了一下,依旧没睁眼“好。”
马车内静得就像刚经历一场暴雪,大雪将一切挣扎、不堪都埋藏起来,剩下的只有近乎死寂的沉默。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怎么?要我交代遗言吗?”柳祈终于睁开眼,那双眸子似刚化冰的清泉,认真地看着沈韫。
“我不知道他们会把你带去哪儿,不过我若是得了官职就有了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说出这些话时沈韫自己也觉得疯狂,明明是一场一本万利的交易,她只需将人交出去,根本用不着说这些。
可她到底过意不去。
柳祈的眼睛一弯,突然道“我倒真有一件事要交代。”
“什么?”
此刻除了要她放走他,无论柳祈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我有一个弟弟还在大狱之中,我放心不下,你能否帮我打听他的消息。”
“只是打听消息?”
“大狱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救他出来更不可能,我只要确保他平安,再帮我带句话给他。就说,我若活着定会带他出华京,我若死了定会佑他长命百岁。”
沈韫满脑子都是他的那一句我若是死了定会佑他长命百岁。
她不禁好奇,那个人会是谁。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楚南煜。你要是见到他了就叫他玉赫,他就会知道是我托你去的。”
“好,我会想办法的。”
沈韫应得干脆,柳祈只觉得好笑“是不是现在无论我说什么,怀珠都会答应?”
沈韫无言。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都知道,就快到城门了。
“那怀珠保我长命百岁,如何?”
沈韫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我还有好多事想做,我还没见过蜀地的山、梧州的水,这十一年来我活得失败透顶,我不想就这样死了。”
柳祈每吐出一个字,沈韫的心便跟着紧了一分。
“怀珠。”他平静她看着她“你会答应我吗?”
她不能答应,她绝对不能答应。
可她张开嘴,蹦出一个十分陌生的字“好。”
好?
话音刚落,柳祈的眉眼终于舒展开,他心满意足地靠上窗。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围在他脖颈上的狐狸毛轻轻晃动,他直勾勾地盯着沈韫,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沈韫清醒过来,还想再说点什么,马蹄在这时停下,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姑娘。”候在外面的人已经走到了马车前“人可带来了?”
沈韫将目光从柳祈的眼中抽离出来,掀开帘子下去。
一个身宽体胖的官员站在前面,着急地往她身后的车内探望“沈姑娘,人……”
“在车上。”沈韫越过他,朝身后的颜大人行了个不太合规矩的礼。
颜大人微微领首,目光落在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身上。
“柳公子,一路劳累。”
柳祈挺立在众人面前,丝毫没有人质该有的样子,反倒是像一个座上贵宾。
“从大狱将我劫出,各位大人真是煞费苦心。”
“那是因为柳公子值得冒这个险。”
假惺惺的对话就此打住,柳祈冷笑一声,直白开口“你们和江迫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江迫?”这两个字从颜大人嘴里蹦出来,听着万分嫌弃“他一个前朝罪臣,没有资格与我为谋。此番救你,是我要与你谈笔生意。”
如此狂妄,如此沉静。
柳祈和沈温终于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在他们谈话期间,两边的官员都垂着头,就连颜大人说出这样轻蔑的话他们也没人抬起过头。
在场的官员都着官服戴官帽,只有颜大人穿着自己的衣服。
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大的权力,他的身份想来极为显贵。
原来江迫把他卖给了这样一个人。
柳祈沉下心来,问道“与一个逃犯谈何生意?”
“不必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颜大人终于下令“将柳公子带至州府大人后院,明日启程回永都。”
“是。”
几个身强力壮的官兵绕过沈韫,擒住她身后的人,沈韫看着他们将他带走,那动作粗鲁至极。
“沈姑娘。”颜大人出声,打断她紧巴巴的目光“随我一起去州府大人府上用膳吧。”
这句话并非询问,而是命令。
沈韫不喜欢这样的语气,可她如今只能照做。
今夜的宴席十分隆重,沈韫被安排坐在颜大人的身边,在一排男官中倒显得她格外显眼,以至于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下面的人还没落座完毕,不断有人上前去给州府大人贺喜,可州府大人的腰始终没有挺直过,诚惶诚恐地擦拭着额角的汗珠。
已经落座的人低声私语着,目光时不时看向两个年轻的生面孔。沈韫被盯得有些不安,可颜大人却旁若无人地跟她聊起琐事来。
“沈姑娘的那只灰鸽还在我那儿,它可真是聪明,大雪天也没迷了路。”
“这些天劳烦颜大人了,等去了永都我就把它接走。”
“不劳烦,我挺喜欢它的,聪明识趣,在永都这么久我给什么它吃什么,从没折腾过。”
他的话难道不是另有他意?
沈韫摸不清他的秉性,只能随口附和“它性子温和,与谁都亲近。”
“飞奴随主,想必沈姑娘也是温和之人,与那灰鸽一样?”
“我既然敢替大人劫大狱,便做不了温和的鸽子。”
颜大人低头,看着桌上的乳鸽“可鸽子忠心,温和或刚烈都不重要。沈姑娘,我十分喜爱你的鸽子,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席间的人都入座了,州府大人抬头望向颜大人,颜大人轻抬眼皮,递去了一个眼神,他才站直身子面向众人。
“今夜宴请各位同仁确实是有天大的幸事,贵人莅临,是燕州荣幸。今夜的宴席贵人担心各位过于守礼,这才让老夫主持。老夫也不便多言,各位同仁今夜不必拘礼,不醉不归。”一番话后州府终于坐下。
这场宴席人人都在谈论今早城外的事,明日押送柳祈的马车平安出了燕州,那这州府大人可就能记上一功了。
柳祈不是他抓到的,人也不是他亲自送回永都的,他只不过在其中当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色,可这天大的功劳就得分他一杯羹,谁能不羡慕?
屋内推杯换盏,场面话说尽,这是难得的交际场,无人不沉溺其中,没有人注意到府外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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