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母子生得有趣,若是认得陆大人,这会宴上一眼便知谁是陆老夫人。而若是见过陆老夫人,朝堂上搭眼一瞧便能知道谁是陆大人。可黛玉对陆大人的长相并未多留心,此番也是头一回见着陆老夫人。因此这会主宾落座,悄悄去看,暗自道果真如红梅所说,是个一望便知其豁达的老人。
心胸宽广,身宽体胖。老夫人笑眯眯坐在上方,看去是一块极好说话的白绵糖。陆二夫人心中有些猜想,估摸着是小子气不过,闹着去祖母跟前请老太太帮忙撑腰。
面上不显露,她心中却也跟着有几分舒畅。最宝贝的独养女儿好不容易得一场热闹,那几个频频搅扰生事,实在叫人闹得慌。这会陆府老夫人坐上方,那几个公子的母亲也不再表现,外面吵嚷声静,陆二夫人笑吟吟,又将老太太喜欢的《哪吒闹海》加上。
“今儿是我们三姑娘作主,你这做母亲的就让一让。”陆老夫人笑眯眼睛,白绵皱出糖隙,是一副包容万物的模样。陆二夫人惯知婆婆脾性,这会眉一拧,作出点委屈样:“老太太,这会可不是我不容让。实在是咱们三姑娘呐,今日认得些新的小姊妹,这会还腻着呢——”
“哦?”陆老夫人闻言来了兴致,她本就因这个孙女从小体弱多多怜惜,这时听儿媳说交上朋友,更是高兴道:“那便一起过来到我近旁。”
这一场宴长幼皆有,但细说来也只是为着叫久病的姑娘凑凑热闹。是以老夫人此举也只惹得旁人嘻哈笑闹,直言老夫人近旁的姑娘皆是娇养。
“倒难得见三姑娘这般高兴——”其中一位夫人说着,又朝黛玉看去:“这世间缘分难得,老夫人也是疼人得很。”
“我是不理事的,这边只劳累我的两个儿媳,我老婆子只顾着耍玩去。”陆老夫人仍笑,招手示意陆文双过来。
陆三姑娘从前卧病在床,除去与自家姊妹做伴,这会说跟黛玉颇投缘实也不假。因此老夫人招手的时候,王熙凤只低声跟黛玉嘱咐几句,便由着陆三姑娘将黛玉牵去上方。
老太太喜欢的戏目将上场,锣鼓嘭喳,热闹声响轻易引得诸人目光。黛玉这会正与陆文双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身侧,瞧一眼台上戏子,扭脸却见老太太微微叹息的模样。
黛玉心中一动。
先前提过,陆老太太在小辈中多怜惜陆三姑娘,对着孙女难得的伙伴自也是添一份亲近。尤其这小姑娘自个也讨喜,乖乖巧巧偎坐身旁,实也叫她心里嘀咕一句‘史太君好福气’。
觉察到小姑娘担心,陆老太太暗自责备自个怎的绷不住气。扭脸对上黛玉眼睛,只安抚道:“常言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这般听戏只听个热闹,却不知台上下了多少年的苦功。”
“练功辛苦,难得展示。只叫人赞赏,如今也不辜负积年累月的用心。”陆二夫人笑说一句,又道:“老祖宗今日怎的生出这般感慨来?”
“且不是我留心扫兴,只记得先前......”老太太说到一半却住口,搂了身边两个女孩,只叫诸人仍旧吃喝看戏。
陆二夫人不解其意,只当老太太见着台上小戏子年岁不大,今日情状里忽生怜惜。吩咐人备上丰厚的赏赐,老夫人不语,两手拍着两个孩子的肩膀,目光只望着戏台子。黛玉却离得近,看清老太太眼中闪烁的不安稳,知晓她说的却不是台上,而是这会正在阴街风生水起的小当家红梅。
这般看来,老太太心中仍惦记。今日回府,倒可以知会红梅,叫她安心——只瞧老太太惦记的样子,说不准还能将红梅带来,也算消解她二人的挂念心绪。
那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拍抚在肩上,隔着衣衫传递到内里。细密的温度只叫掌下人作了花蕊,一层层瓣朵拢紧,一应北风寒霜都在此时滑落下去。
黛玉微微靠过去,却在此时意外得到半刻安心......
台上的戏码起承转合,最后一句唱词落地。戏子们欢天喜地接了赏钱,做客的诸人也纷纷告辞离去。王熙凤在此听了几耳新风闻心满意足,荣国府的姑娘们也乐意与府外人交际,各有各的欢喜。
只是离开陆府时,黛玉却见到红梅并青松站在街巷对面,见着她,只笑一笑,又不着痕迹地隐没进身后的墙壁里。
——不妨事,且等到晚上再去阴街找红梅,领她去陆府见见老夫人。
黛玉想着,身下车轮滚滚。眼前的车帘似水波,轻易叠上初来京城时的记忆。黛玉伸出手去,微微顿一下,到底掀开一道裂隙。
“咱们也看看外面的光景。”黛玉扭过脸,对上同车的迎春,只见她亦是笑吟吟的样子。
不同去向的马车各自归府,封选良却是宾客散去才出了门。陆大人这时还没回来,大公子皱着眉,并不好埋怨封大人如何横直的性子。他好不容易才将弟弟支开,低头见封选良不吭声,忍不住叹一口气。
“这回事总也不是你的错处,他们想来也不好肆意声张。”大公子见封选良闷声应是,心中却不大好受。他父亲与封大人相识早,大公子与封大人认得的时间却比封选良还要长几年。他素知道封理的脾气,正是因此,他也乐意多将封选良接来自家府里。
假若是父亲在此,约莫会说‘若是你舅舅找你晦气,只管跟陆伯伯说,陆伯伯也去寻他的不是’。但陆大公子到底是晚辈,心中再多不满意,却也只能将封选良送上封府的车子里。
只他心中还有些不忿——原说好叫封选良多留几日,这会却要早早接走,说不准就是被谁告了秘。
谁先惹祸,一眼皆知。只是想到这个弟弟的出身,大公子却也不好说究竟谁不占理。
封选良却没什么大反应,他辞了陆府的老太太与二位夫人,辞了陆府的兄弟与姐姐们,只记得这几日过得高兴。等回到家里,舅舅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两件事责备他,这个疑问只在封选良脑海中飘荡一息光景。
反正他已经给自己出了口气......不,说不准不只是他自己。
那奇异的自四面八方砸来的果子又浮现在眼前,并着那救他一命的长风,鼻端隐约又嗅到了果肉的气息。
还有那位姓林的姑娘的脸和声音......
舅舅从前叫他不要信什么鬼神灵异,可自从封选良自己见识过那‘异样’以后,舅舅的话就变得不可全信。
是巧合吗?还是说林姑娘就是神仙?又或者......
封选良胸腔里咚咚作响,先头心虚的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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