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山林，茫茫大雪，随着最后一片鹅毛雪花落下，每一丝空气都仿佛被冻住，时间也好似停滞。
8岁的少年，一只左腿被捕兽夹死死咬住，殷红的血在洁白的雪面上蔓延，触目惊心。
可是少年面色如常，没有高声呼救，没有大口喘息，除了睫毛上凝结的冰霜和袖口凝固的血块显示出他已经落难很久了，而眼神里满是麻木。
一只雪鵐划过天空，打破死寂。
随后雪地上出现一行脚印。少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快速移动过来。
那是8岁的程石榴，衣无重彩，土布一般的材质配上简洁的裁剪，在雪地里活像一只活脱的雪兔。
她上来就费心费力地挪移捕兽夹周围的积雪。
"放心，不痛。"女孩把手轻轻地放在少年的伤口处，很快淡蓝色的荧光绕着伤口往内探。少年明白她是修行之人。
"真的是服气了！老天爷你也太差劲了吧！大雪封山一个月了，我花了三天时间搭出的陷阱，居然没引来山猪，引来了你！"
其实，他本来就不痛，在被马车甩出来之前他已经断了双腿，从山坡上一路翻滚下来，极其倒霉地触及捕兽夹。
可是见女孩这样说，他有一丝内疚，腿往后缩了缩。
"别动！腿还想不想要！忍着！"程石榴终于把扑兽夹扒开，用树枝和布条将他的伤腿固定住。
少年见她居然开始在他旁边升火。
她解释："只能等等了，雪这样大，就算我救了你，我也背不动你。估计还有一个时辰，爷爷才修行结束。现在打扰他，容易走火入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8岁的程石榴扑闪着大眼睛，听到了对方肚子饿得咕咕叫，皱了皱眉头，却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粮，又从怀中的小包里拿出一叠干净的桑叶，又把从温泉山谷里采摘来的蓝莓小心翼翼地放在桑叶上，又拿出从空心树枝中找到的过冬小虫茧放在火堆上烤。
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突然，有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少年立刻拔出匕首，却被女孩制止。
"别怕！那是雪斑，那是小乖，那是猫七七，那是黄灿灿……"
8岁的程石榴对8岁的曲长水介绍山野里的一切小动物。他不禁想，难道那些都是她的玩伴么，仿佛这里是她无拘无束的游乐场。
山洞里，火苗继续跳跃，映红了少年的脸庞，也温暖着他的心，让麻木的眼神变得柔软而有温度，而少年也终于见到太师祖--她口中的爷爷。
他没想到太师祖看起来也很虚弱，腹部缠着一圈圈的绷带，隐隐透出血迹。
都说修行之人饮食清淡甚至只饮晨露，可是面前的女孩子又是凿冰冬钓，又是窖藏大白菜，完全一副小厨娘的架势。
太师祖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她呀本是七窍玲珑心，前世就是一朵解语花。可惜生于粗鄙人家，又值灾年，吃了观音土，造成六根闭塞、情窍不同。祸福相依，老天怜悯，天道赐她读心异能--唯有借他人心绪为镜，方能照见自身情丝。否则她便永远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在红尘里跌跌撞撞而不自知。"
她在外面朝内呼喊："又多一张吃饭的嘴。郭萧！好了没，快！打兔子去！"
太师祖帮他回话："孩子腿还不利索呢！"
她继续喊："手没折，举鱼竿！"
太师祖在他耳边轻声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与其让她在红尘中尝尽爱恨嗔痴，倒不如这一世天真快活。你以为我是这么想的嘛，不是！给个读心术，抠抠索索每个月只给一天。你是老天爷还是丐帮！把我们崽崽害得啊，把七情六欲都化作了口腹之欲，将来怕是要愁坏夫家--这般饕餮的胃口，寻常人家哪里供得起！她一次要吃五条鱼！"
太师祖向他伸出五根手指！
突然夜色如墨，竟熄灭了一半的火苗，太师祖枯瘦的手指突然刺入自己腹部。黏腻的血浆顺着青筋暴起的手腕滴在曲长水脸上。
是的。八岁的少年一瞬长大。
那颗泛着幽光的内丹被生生扯出脏器时，还在突突跳动。
"拿去！"太师祖腐烂的嘴角喷出血沫，胸腔里传出空荡荡的回响，"这是老夫五百年的内丹--哦，不止五百年--哈哈哈哈——"
曲长水猛地弹起身，烛光正照着床褥，他满头大汗却也明白过来，刚才是一场回忆与幻想交织的梦魇。
真假虚实结合，所以梦魇压得他喘不过气。
突然发现程石榴睡在外间的榻上，她睡得很轻，听到动静就过来了，脸上却还带着面具。
曲长水惊觉他换了里衣，而且手臂和腹部被血刃刺蝗划破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他定了定神，这熟悉的包扎手法只能是管家老严。
程石榴："吃饭吃一半，你就晕倒了。"
曲长水："你喊老严来？"
程石榴这会儿才拿下面罩，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巧合。他送温好的山泉水进来，我只好带上面罩开门。他力气可大了，一下子就把你扛上床了。"
程石榴指手画脚还原老严治疗的步骤，越说越精神："冷刃、烈酒、桑皮线；裹沙、束带，打结时只绕三圈，不限制后续活动。我都想立刻拜师学艺。更绝的是，你肯定猜不到。我的身份都不用我自己编--"
曲长水只觉得喉头干痒，干咳了两声，程石榴赶紧跑到外间，倒了一碗水。
程石榴："醒来缓饮一碗温水，不是一杯，舒肝润喉。他交代的。"
曲长水饮完了水："他从不打听，也不多舌半句，而且他也没见过五万真面目，只垂手而立，道一句副寨主。"
程石榴露出尴尬的表情，眼神低垂，看着自己的手指绞着帕子："可是他喊我清荷哎！"
曲长水此刻有一种难道他还在噩梦中的表情："哈。"
程石榴赶紧解释，因为五万的衣服实在不合身，她戴好面罩开门的时候，还忘了穿鞋。
老严拎水桶进来，一低头见看到她的脚的尺寸实在不像男性。
程石榴也一副惊讶的表情道："他话很多的！老奴瞧着那位清荷姑娘三不五时来这里，一共来了不止两回了吧。老奴在您十岁那年就教您拳脚，此后一直跟着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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