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晚间操练已经结束。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走着，脚步虽有些沉重，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马家两兄弟也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边解开盔甲。他们像往常一样经过柴房，无人瞥过一眼。
程石榴想着也过了晚饭时间，没人会来柴房，安全又安静。
她轻轻地问："瘴毒？"
曲长水淡淡地回："每隔七天会服用解毒剂，但其实这片区域已经好很多了。今天你也看到不少正常生物链里的小动物了吧。"
程石榴一边点头，一边想起今天那只被绿醉偷袭的小兔子。
曲长水下巴一点："虽然本来你们这次的任务不会在这个区域。我其实也想过告诉你。只是上次刚说和离的计划，你就透露给你的家人了。这让我有点犹豫。"
程石榴点头："理解。我的行动节奏让你有点跟不上。小狐狸，他们叫你什么？"
曲长水："寨主燕归山。"
程石榴又是"哇"一声，忙掩住嘴。
她轻声道:"对嘛！我猜也不会叫曲少主。不过如果整个寨子你是老大，没有你的豪华大房间吗？我们要这样躲在柴房里说悄悄话。"
程石榴见他从手上隔空取物出现一个玄铁面罩，当冰凉的金属贴上面颊的瞬间，她似乎能听到机关轻轻咬合的声音。
玄铁遮住了他温润的眉眼，只余两道狭长的视孔，他更像蛰伏在黑暗中的兽。
面罩和他现在身上这件银线暗绣的玄色大氅十分相配，她想他应该早就到寨子里了。
曲长水又拿出一个面罩："五万偶尔也会来。我帮你变成他。走吧。"
程石榴一句"等下"还没说完，就被曲长水一秒换了身和五万一样的鸦青色外装，内里是月白色交领箭袖劲装。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衣服整整大了一圈，程石榴看起来像套在里面一样，显得分外娇小。
"男装尺寸，果然大了吧。"程石榴脸上都被他卡上了面具，只是面具也显得大，差点掉下来。
她赶紧左手一扶，却没想到宽大的衣袖滑落至肘，露出一圈红绳。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一条狐尾上的红绳。
程石榴也发觉到他惊讶的目光，立刻换了只手扶面具；他也挥一挥衣袖，为她再一次易装换服。
青石板路上响起两道错落的脚步声，他刻意将玄色皮靴踏得比平日重三分，好掩盖身后那个过于轻盈的动静。
她身高也不如五万，靴子里还垫了两块木柴片，刚才看到管家的时候，她差点歪到人家身上去，还是他出手扶住。
曲长水："五万被血刃刺蝗划了一下，老严一会儿送点伤药到我房里。"
管家老严躬身道："寨主这次来得早，往年五月才会来。山上冰泉刚融，我已让人送入您房中温好，快去去乏吧。厨房都歇下了，还需要--"
他刚道"不用"，便听到后面"五万"咳嗽几声，便改口："你们还剩点什么，随便温点粥--"
"咳咳。"假五万不安分。
"点心。"
"咳--"假五万咳了声大的。
他只好又道："野味今天有打吗？"
管家应下："今天他们去三区拉网，快进快出，弄了一兜子鱼。没有任何污染，马上给您和副寨主烤两条送去。"
管家退下，而"五万"一声不吭跟住他走近屋内，直听到雕花门闩咔哒落下，程石榴才扯开束得过紧的领口，直接一溜烟，冲到里间，往床边一坐，蹬脱掉鞋，把那两块增高的木柴块掏出来，"咣当"两声扔在地上。
他曾无数次想过她知道他这层身份时的表情，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景。
曲长水看着她衣服上的泥点，似乎还有绿醉鼻涕状的血迹，实在忍不住。
他道："程石榴，你往哪儿坐。不知道干净吗？"
程石榴这才发现他的易装术已经过了时效，她换成了她原来那身，她一点儿也不理亏，特理智地指指外间。
她道："小狐狸，听着点敲门声，一会儿送吃的来呢。我如果坐外面，不把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头吓得半死。"
曲长水倒没有解开面罩，先把大氅脱了，实在太热。
他轻哼一声，道："那个老实巴交的老头年轻的时候是义子营里一等一的杀手。"
她揉着脚心："小狐狸，你先打住。前史旧历什么的一会儿再说。让我先吃点东西！信息量太多，我怕还没听完，先饿晕过去。"
*****
他们是在最后一次封遗落影封印罩的时候发现的这片近乎无污染的区域。
这里是二区。整个遗落影域目前一区和二区都出现了生态转变的情况。
三区才游荡着那些据说被蝴蝶夫人清除了记忆的活死人。
所以书院才想整合里面的地形情况，想成为开拓者。而他舅舅早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过他不是为了地，而是为了人，舅舅和周家关系很好，见周家一夜之间如大厦倾倒，男丁流放，女眷全部充为官妓；萌生了屯兵自保的想法。
府兵和义子营都在姑苏，有人就有烟火气，光是突然多出十几口甜水井都很难掩人耳目。
他将面前的一条烤鱼剔了刺，递给她："屯兵自保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对策。所以我劝他切开一切与曲家的关系。我用燕归山这个名字管理。这里只有管家老严和五万知情。马家兄弟是我安排土匪将他们劫持、拐卖到此。"
其实这里的人多多少少身上都带有未报的血仇，舅舅常说恨比爱更有力量。
所以大家心照不宣，都为了未来有报仇的那一天而努力，倒也安分守己，称兄道弟。
可这一点他不想与她全盘托出。
她见他停下来喝茶，以为是给时间让她消化，连忙快嚼几口将鱼肉咽下去。
她举手示意："听懂了，就是你舅舅喜欢多头开花，在这里也开了个曲家义子营；又为了撇清关系，你俩编了个听起来好像江湖人士的名字当寨主。那么黑市上卖东西也是你们喽，为了财政独立，自给自足。"
曲长水点点头："燕归山，也算是鬼市主吧。"
"吧嗒"一声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程石榴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她简直不敢相信："近水楼台的鬼市？"
曲长水低头饮茶，淡淡道："十年灾情，只有那里的交易最稳定。鬼市主本来是人族的一名子民，想颐享天年、弄孙为乐，叫了年交易量最大摊位主去谈转堂口和宅子，很不巧只有我。"
程石榴扶额：“九尾狐啊九尾狐，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马甲是不是比你的尾巴都多！”
等等！那她还交了七八年的摊位费！！!
程石榴："唯一一次摊位费涨价，老实说，是不是你!"
曲长水轻轻点头："这鬼市的买卖倒是出乎意外得红火。那些戴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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