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很努力地忍耐着悲伤。
不吵不闹,倾心力继续维持着生活的平常——
从未怠惰地,日日都去田间耕作。
他总起得比涂山早。
涂山由于腹中怀胎,清晨无法控制地嗜睡,赶不及起来相送。
一天如此、两天如此,偶尔的话其实也不必放在心上。
可她竟大意疏忽,接连五六日都剩禹一个人早出。
涂山捱不过负疚,心下惦记着:“明日,明日一定要伴着禹一块儿起身来,至少清晨时分,别让他孤零零的。”
这回是真记挂着。
所以涂山一个晚上都没肯深眠。
她在侧边脸颊下悄悄放了块带刺的贝壳,倘若又快睡着,她偏头一磕上,就能隐隐约约地觉察到疼痛、而后醒转。
禹瞅见涂山跟着自己起身来了,没细想其间隐晦,故而未察觉异样。
不过,细心的他仍旧发现了涂山面颊上遗留下来的淡淡红痕,伸手轻刮了刮、疑问道:“你的脸怎么了?被什么划伤了么?”
涂山不敢与禹对视,拾掇好了新一天的饭食,塞进丈夫的怀中:“大抵是蚊虫咬的,看这么仔细做什么?我都不好意思了。”
轻悄悄拿捏着温存尺度,涂山不敢冲着还伤悲的丈夫多情,只催着他:“快快去田间忙活吧,给你的干粮水袋记得吃、记得喝。太热的话,可别捂着衣物不肯褪下……”
若是以往,禹定会满口“好好好”地应承的。
可今时今日,他只凑过来,浅浅拥涂山入怀,比任何时候都宽和:
“没事的,没事的。”
“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不要为我担忧。”
本来还不觉得难过,此刻听完禹的叮咛,涂山心疼得只想流泪。
不想自己泪目的样子再影响到禹,她急急偏开头,推搡着禹别流连,送他出门。
炎日高挂,炽温升腾。
禹挥动着骨耜,专心在田地间耕作。
仿若一心一意行事,便能驱散心底的杂念似的。
同在田野间干活的友邻,不再围绕着鲧的话题议论了,他们迟钝地才开始体谅禹丧亲的可怜。
闲暇时候,三两个成群、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纷纷劝慰道:“禹啊,节哀……别太伤心,日子还得过的不是?”
言辞很体贴,禹却感受不到分毫温暖。
笑笑不说话,禹本想埋头接着耕作。
可没眼力的周边人,似乎还想僭越边界地讲道理?
于是,禹选择了离开这片纷扰地。
“诶诶?你今日就这么放工啦?”
不理会身后的聒噪,禹捎带着自己的所有物,毫不犹豫地离开。
直到行离身后那伙人很远了,禹才在某株茂密的树下歇息。
拿出涂山为自己做的饭食,准备果腹。
伤心的时候想吃东西,烦躁的时候也想吃东西。
因为渴望着融入腹中的美味,能够多多少少填补心中受凄怆而腐蚀的空洞。
饭食微凉,但比虚情假意的过场话要暖得多。
一个不小心,禹将泪水坠进了准备入口的饭食里。
他却不嫌弃地,继续把它们埋头吃完。
吃得太快太急了,不得已又呛出了难忍的泪。禹赶忙抬起袖子,胡乱一通擦拭。
他不愿意早回家。
提前回家,怕是会令涂山更担忧的。
也不乐意重回田野中去,于是禹又一次在氏族村社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氏族里的男子外出干农活,氏族里的女子居家制陶器。
故而街道上没甚么人。
偶尔见到的几个,也是匆匆赶路的陌生面孔。
不知不觉中消磨了时间,禹走近了仓廪的区域。
本来这片地方,该有兵士守卫的。可或许是兵士懒散、也想偷闲?所以禹不曾看见有人警戒。
心存着对兵士们的芥蒂,于是喃喃怨怪兵士不循规蹈矩:“果然帝舜就是个无能之辈,亲自辖管的人马个个不顶事。”
痛骂能暂时消解怨愤,可亦会蒙蔽自己的判断与见解。
禹错判的此刻,尚不自知。
本还想多泄愤几句的,可忽然间,禹闻到了一股浓烟味道。
很不巧,浓烟弥散的来处,正好是存储氏族公粮的仓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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