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亿将婚姻之事,书信告知温庭筠夫妇。信使抵达长安温宅时,已是薄暮。
温庭筠展信阅读,眉头越蹙越紧,终化为一声长叹,将信笺递与夫人。
“终究…还是如此。”温夫人阅毕,亦是叹息,“子安这孩子,到底没能挣过家族前程四字。”
温庭筠走到窗前,良久才道:“非他不愿,实是不能尔。陇西李氏之厚望,河东裴氏之权势,便是我也…唉!”
他回到案前,铺纸研墨,却久久未能落笔。最终,他只提笔写下寥寥数语:
“子安吾徒:
信悉。事已知之。
朝堂风波恶,门第如山深。望汝善待裴氏,谨守官箴,不负平生所学。既作选择,当遵礼守分,前程为重。
师温庭筠字”
笔搁下,他唤来老仆,吩咐道:“将这信送去陇西。”
却说温湘儿从母亲房中出来,一路踢着石子,小脸皱成一团,心里憋闷得紧。她原想去找玄机说话,走到东院廊下,却见玄机正倚窗读书,神色平静如常。湘儿脚步一顿,终究没敢上前,转身一溜烟跑去找陆景修。
她扯住陆景修的袖子,将他拉到后院海棠树下,气鼓鼓地压低声音:“景修哥哥,你听说了吗?李师兄他……他要娶那个裴家的女儿!”
陆景修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却带着了然:“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自有长辈权衡。”
“什么权衡!”湘儿跺脚,眼圈微微发红,“我虽未见过那裴家小姐,可听姐妹说过。那位裴小姐是家中嫡幼女,自幼娇惯,性子最是骄纵不过!对家中侍女稍不如意便非打即骂,这样的性子,李师兄那般冷硬的脾气,日后怎么相处?岂不是要天天吵架?”
她越说越急,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些:“再说玄机姐姐怎么办?李师兄当初……当初明明对玄机姐姐那般上心,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意。”
陆景修轻轻按住她的肩,低声道:“湘儿,慎言。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徒惹伤心。尤其……莫要在玄机师妹面前提起。”
温湘儿咬住下唇,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就是为玄机姐姐委屈。”
陆景修叹了口气,取出手帕递给她:“世间之事,并非只有对错可言。子安师兄亦有他的难处。至于裴小姐品性如何,终究是道听途说,未必作准。既成姻缘,我们唯有盼其安好。”
他抬头望向东院那扇静默的窗,语气愈发低沉:“而玄机师妹……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清醒。你我此刻最该做的,便是如常待她,莫要扰她清净。”
温湘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闷声道:“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只是心里终究为玄机憋着一股闷气,连带对那素未谋面的裴氏女和李亿,都生出几分埋怨来。
天启六年二月,朝廷恩旨,陆景修外放下县,李亿留京,入翰林院。
天启六年三月,温湘儿及笄。褪去了采衣,换上象征成人的深衣,发间簪上了那支海棠笄,她似乎一夕之间便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些许少女的娴静。
礼毕后,宾客散去。温庭筠并未让陆景修离去,而是将他唤至书房。温夫人已在一旁坐着,手捧一盏热茶,神色温和却带着一丝郑重。
“景修,”温庭筠开口,语气是平日授课时的温和,“坐吧。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事相询。”
陆景修依言坐下,姿态恭谨:“师父请讲。”
温庭筠与夫人对视一眼,缓缓道:“你的吏部公文,我已看过。外放至下县为尉,虽是起步,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历练。你……可都准备好了?”
“回师父,学生已准备妥当。必当勤勉政事,不负师父师母多年教诲。”陆景修回答得沉稳。
“好。”温庭筠颔首,话锋微转,“男儿志在四方,理当如此。只是……此去经年,归期未定。我与你师母,另有一事牵挂于心。你和湘儿两小无猜。我与你师母,亦视你如家人。今日湘儿及笄成人,我二人欲将湘儿托付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景修闻言,立刻起身,撩袍行大礼。
“师父,师母!”他声音微颤,但更多的是郑重,“景修飘零之人,蒙师父师母不弃,收留教导,恩同再造。湘儿师妹……天真烂漫,景修心慕已久,若能与之结为连理,乃是景修三生之幸!此生定当竭尽所能,护她爱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只是……”他语气稍顿,面露惭色,“只是景修即刻便要外放,只怕……要委屈师妹等待。”
温夫人闻言,柔声笑道:“快起来。你能有此心,我与你师父便放心了。正因你要外放,才更需在行前将名分定下。如此,湘儿在家安心等你,你在外也可专心公务,不必为此事挂怀。待你任满归來,再風風光光辦婚事不迟。”
温庭筠也道:“是也。我让人准备,即日便可交换婚书,将此婚约定下。”
陆景修心中大石落地,感激不已,再次深深一揖:“景修明白!必不负师父师母所托!”
待陆景修离去后,书房内静了下来。
温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既有为湘儿觅得良缘的欣慰,也有一丝更深沉的忧虑。她看向丈夫:“湘儿的事,算是有了着落。景修是个可靠的孩子,湘儿跟了他,我们也能放心。”
温庭筠默然点头,目光投向窗外,庭院中秋色已深。
温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道:“湘儿定了,我这心里……却越发为另一件事悬心。”
温庭筠收回目光,与妻子对视,已然明了:“你是说……幼薇。”
“是啊,”温夫人眉间染上轻愁,“幼薇年纪比湘儿还大些,才华心性更是万里挑一。她的归宿,才是真正的难题。如今李亿定了裴氏贵女,两人已无可能。我们总不能……一直让她以‘义女’的身份留在温家。女子青春有限,再耽搁下去,只怕……”
她没说下去,但温庭筠完全明白。玄机的出身是洗不去的烙印,高门正妻之路几乎已断。若随意嫁与寻常人家,只怕对方只是贪图她的才名艳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