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凉的手心蔓延过一丝湿热,斗笠向前一抬,楚含笑应下了二当家的话,毫不犹豫地反手拉起身后之人,直挺挺向宴席之地走去。
要演她?那她倒是要看看他们在作些什么妖。沿着原路原路返回,所到之处却是天翻地覆,堪堪进门,气氛便与之前大不相同。
“啪嗒,啪嗒——”此起彼伏的鼓掌声在她们一行人进席之时达到顶峰,二当家手指碰掌心,半拍着坐到了林胥身边。
默言鼓掌的众人中,只有林胥一人正坐主堂之上,半臂支身前倾着注视着走定到中心的众人。
拍手礼,是山匪间独有的礼仪,意味着认可实力,同时也是一种威势,用来吓唬来人。
从楚含笑刚踏进门,林胥的眼睛便粘在她的身上,他眉眼一挑,目光渐深,将手一摆,颇有风度道:“请。”
师叔嘴角上提,喝喝笑着走到一行人的最前面,而后叉腰站定在了大堂中央,嘿道:“你这林小子,山头间的暗语礼节倒还懂得不少,就是不知道懂不懂我无双镖局的礼节?”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去,大眼轻挑浓眉,一派浮意。
而林胥显然毫无防备,一双纠结的凤眼显出头一次的疑惑。
逐渐熄灭的掌声彻底停了下去,这是师叔第一次与林胥交流,按说长辈向小辈如此说话并没有不妥之处,但林胥此人,怎么能以辈分相量。
只有在京都做浪惯了的楚含笑不感觉有什么奇怪,她捏着样子,吊儿郎当地上前搭上师叔的肩,爽朗道:“你有什么生意便抬上来,我们看对眼了,自然会坐下,不必大当家来请。”
这话说的,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山头,席间众人听了。立刻感觉地位受到了挑战,一个个握紧了身边的武器,散发出各样的匪气。
之前二当家想要强买强卖于冷小姐,是楚含笑出来接的围,况且楚含笑身上还有西津本,该向着谁,随行而来的江湖人士都明白。
其中侠客道:“小公子重义,我们领情,你们要是想抄家伙,我第一个不同意。”
说罢,一行侠客扬着头,捻起绝学器具直挺挺站了出来,青衣定然走来,将手中一刃挡在了楚含笑身前。
假佛子见状忙和事佬:“甭这样,哎啊,甭这样,大哥不会动武的……哎呀妈呀,恁们快把刀头子放下呦!”
十一二人皆站定在楚含笑身前,师叔也插着手,鼓鼓囊囊地瞪着座上之人,他虽然是个武功废物,但该有的气势不能少。
他回过身子来,对着众人道:“这是无冠镖局的规矩,好话好说,刀都放下。”
他停顿一番,暗沉的视线从桌面平移到楚含笑身前的刀刃上:“在下贾虎山林胥,可有资格与你做番交易?”
视线再变,顺着她的缠丝马尾移入她的春水秋波之中,她笑言:“那是自然。”
她大步流星走到大堂中央,抱拳而立,犹如百灵鸟婉转歌喉,高声应天而下:“在下无冠镖局寒香,不知大当家想做什么交易。”
林胥将手一挥,吩咐将菜品备好,方才不急不忙解释道:“这交易已成了一半。”
已经成了一半,难道他打算强卖强买?楚含笑定住心神,回声道:“什么意思?”
只见座上之人起身,踩着木阶一级级倾袭而下,缓声言:“方才我出手,击退追捕你们的官兵,此为一定金;冷小姐前来,相必不止是为了西津本,而小姐想要的,我给,此为二定金。”
他身影如魅,双袖入风,将袅袅药香逼向堂中少女,“你们此行与贾虎山已成一路之虎,此后一段时间需要贾虎山的庇护,此为三定金。”
说定,林胥松然一笑,施施然站定在楚含笑身前,俯身下腰,勾眸而问:“想必这笔交易对于寒公子是很划算的。”
没错,她方才在关前承认了自己是走镖之人,而今官兵只会认为走镖之人入了贾虎山,相当于把锅甩给了他。
而随来的侠客们亦是如此,江湖风话迅疾,各方人士恐怕会认为他们已经有了西津本,这些侠客,如若没有贾虎山的庇护,别说走镖,恐怕出了这山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只是冷家之事,楚含笑看向一旁的青衣,只见斗笠一动,人影浮起。再一动,斗笠闻声而下,一冰眼灵慧的冷艳少女跃身上前。
“咚——”她静默单跪下地,而后寒气出声:“凉州冷画,恳请贾虎山收容冷家旁支!”
“咚——”她叩头在地,白面如玉,仔细探查才能发现,这一袭青衣竟是浴血而就。
不知为何,这一幕像极了当年漫雪纷飞的刑场,击中了楚含笑记忆中的一处湿润,引得她心声晃动。
林胥静立不动,无人在意的身后,交错的双手亦是紧了又紧,他沙哑幽言:“不知这定金,公子可满意。”
楚含笑身形一顿,这才回过神来,她迅速蹲下扶起冷如,却发现冷画硬生生跪于地面,不肯起身,她只好回道:“甚好。”
听及此言,冷画终于直起了腰板,她将眼中热泪一抹,朝着侠客一行一挥手。
侠客皆是一脸疑惑不解,只到他们中间挤出来一个小身板……
“姐姐……”一个小巧似玲珑的少女冒了出来,由于她太过娇小,都没什么人注意。
楚含笑顿时明白了,冷家遭灭,九族皆无路可逃,这就是冷家唯二留下来的血脉,冷家的旁支。
小少女怯怯言道:“我,我是冷玲珑,冷家……冷家后人。”
冷画出人意料的弯过了眉眼,如柳絮化春风般拉过玲珑的手,低声微笑。
楚含笑在一旁看的呆入了神,明明冷画也只是一个双九少女,此刻环抱着妹妹,却能比得上巍巍山峨,原来长姐如母,从来不只是一句古话。
一边的林胥沐然转身回落了座,背对众人朝着假佛子比了一指,假佛子瞬间会意,可还没等他开口,一边的铁面红袖起了调。
“这女娃娃瞧着不错,可愿跟着我,学一般武艺。”他放下身段,平视着玲珑。
可小少女却不作回答,只是回头看着她的姐姐,冷画解释道:“玲珑生而重听,难闻八面之声。”
小少女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姐姐的眼神对上铁面红袖的身影,而后犹如眼藏晚星,天真烂漫道:“好漂亮的叔叔,叔叔你说话也很温柔吧。”
一言出场,百虎应声,江湖中谁人不知,铁面红袖白面似玉,皎容可压百艳,只有这一口破嗓子是他的逆鳞。
众人战战兢兢地看向高座之上的那人,而后大惊失色地回过头,那位二当家竟然不怒反笑,对着小少女和声和气地摆了摆手。
那小少女也不怯场了,朝着他的狐狸眼一步一步地移了过去。
安顿好冷玲珑,众人落了座,楚含笑开口道:“既如此,大当家想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来。”
林胥也回正了眼色,开口道:“皇帝赐婚定远侯嫡女与废皇子,而嫡小姐被拐,与山匪有染。这个交易,便是助贾虎山坐实这件事。”
自己的八卦摆在眼前,还真是有别一番风味,楚含笑不禁气笑:“不知大当家想要我们怎么帮?”
林胥当然不知道真小姐就在眼前,他云淡风轻道:“本意是要冷小姐与我演出戏。”
他的眼神忽地转向看戏的公子,改言道:“不过如今看来,寒公子却更合我意。”
楚含笑听言身上一抖,却是强装镇定坐了下来……
再起身,星光流转,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悠悠晴蓝,一片蝶飞似舞,山头的新鲜从远处洒往窗头,留出半边流光映向地面,照亮了一方山间竹院。
一方竹门被从内向外打开,一支靓丽的步摇抬在新娘子的发冠之上,粉蝶见状全扑了上去,层层金粉显得眼中人更为娇脱美丽。
“哎呦我的好侄儿,哎呦,瞧瞧,这不是水灵灵的官家小娘子嘛。”师叔显然被楚含笑的一袭装扮惊艳到了,竟是同手同脚地向她蹦跶着去。
楚含笑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身上的凤冠霞帔,再瞅着师叔手中挥舞的红盖头,眉目凝结为一团,半气半笑道:“师叔,这叫什么交易,能扮新娘的小娘子到处有,那大当家为何偏叫我来扮新娘?”
师叔顺了顺虚无的胡子,高深莫测道:“小侄儿你有所不知,这贾虎山虽也有女客,但山内皆以兄弟相称,不分男女。在那林胥眼中,你与那些女娃娃没什么区别。”
“再说,你的身姿,就算与京城小姐比,那也是不遑多让的嘛。”
听言,楚含笑抿了抿嘴,两眼一黑一闭一睁,这便宜买卖还真只有这便宜师叔做的出来。
她将那红盖头抢了去,放在手中转出了花,继续道:“您老以为我气的是这个?当时大堂之上,我巧舌如簧,妙语连珠,眼瞅着就能换人,您老为何突然跳出来让我去?”
“说的还好听,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就成了我干爹了?”楚含笑说得一番无语,换言间便把红盖头扬到半空,抛着玩闹起来。
师叔抖了抖精神,忙不迭道:“怎么不行,论镖局的辈分,我当你姑奶奶也绰绰有余!”
他理了理衣袖,正儿八经地解释道:“你身怀绝技足够自保,为何还要让其他女娃娃去着险?再说了,运送的货物丢失,我们本就理亏,这一场婚,就算给贾虎山作赔偿了不是?”
楚含笑只能眨巴眨巴眼睛咽下了这个哑巴亏,货物当然没有丢失,现在就在她的袖囊之中,但血诏兹事体大,还牵连了爹爹,她可不能就这样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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