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狩二十三年初,太子遇刺,昏迷三日。帝怒,敕令戮凶徒,弃尸于野。
振动朝野的太子遇刺案,于史书不过寥寥几笔。但在当时,却牵动了无数人的命运。
不仅在庙堂,更在闺阁之中。
深夜,长信侯府的八娘子改作下人装束,悄悄地从西角门溜了出去。
“八娘子,更深露重,您早些回来。”
西角门守夜的婆子打开侧门,悄悄地嘱咐道。
谢柔宁瞧了她一眼,这婆子是苏玉屏的娘,受了六姐姐诸多恩惠,今晚才冒大不韪放她出门了。
若是被发现,必定是要狠狠打上四十板子,发卖出去。
谢柔宁心中忐忑,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塞到婆子的怀里,闪身出门了。
此时皇城宵禁,不能出城。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谢柔宁与谢柔婉商量着,买通了倒夜香的人,藏身其中,悄悄地出城去了。
谢柔宁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臭气烘烘的地方。
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她的眼泪都憋出来了,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好在谢柔宁有先见之明,晚上没用膳,因此也吐不出来什么。
擦了擦眼泪,谢柔宁起身向东跑去,跌跌撞撞,离春明门也越来越远。
乌鸦啊啊而叫,激得她浑身发毛。谢柔宁越跑越快,恨不得将这些可怕的声音远远地摔在身后。
忽然,脚下猛地一绊。
谢柔宁狠狠地摔了一跤,痛得嘶了一口气,清醒过来。她爬起来,四野笼罩着迷蒙的白雾,尸体到处都是,有着一种奇怪的气味。
死人,全都是死人。
谢柔宁浑身都在发颤发抖,过了不知道多久,仿佛已经是死过一回,她才找回一点点力气,继续往前走。
“唳——”
一声清亮尖锐的鸣叫突然响起,黑影扑面而来,带起一阵劲风,谢柔宁吓在原地。
毛茸茸的羽毛擦在她的脸颊上,谢柔宁看清来者,登时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千里。”
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带着淡淡的疑惑:千里一向温驯,怎么会突然如此激动?
谢柔宁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白衫紫裙,身披蓝帔的女冠徐徐走来。柳眉俊目,容貌秀丽,眼波流转间却自有一股凌厉之气。
瞧见谢柔宁,这样的地方怎么冒出一个小姑娘。
她招手道:“千里,快回来。”
千里扑扑翅膀,飞回女冠的手中,亲昵地叫唤着。
福至心灵,谢柔宁突然问道:“你是孙玉镜师姐吗?”
谢柔徽常和她说起洛阳的趣事,每每提到,必定少不了她的大师姐,孙玉镜。
孙玉镜轻轻地哦了一声,侧目而视:“你知道我的名讳?”
“我、我当然知道。”
谢柔宁双目清亮,满脸欢欣:“六姐姐托了我一件要紧的大事!”
孙玉镜转身的动作一顿,她道:“什么事?”
谢柔宁掏出荷包里的小盒子,模样外观,正是当日正阳宫的老道士送给谢柔徽的东西,缘何在谢柔宁手上?
谢柔宁迎着孙玉镜的目光,娓娓道来。
原来谢柔徽那日回东宫取回玉兰花簪,并未直接出了长安城,而是转道去了一趟长信侯府,交代她此事。
孙玉镜接过那个小红盒,啪嗒一声打开金锁,还未打开,便已闻到一股奇异非常的清香。
孙玉镜神情一凛,打开锦盒的手一停,正色道:“你跟我来。”
说罢,转身向着雾色深处走去。谢柔宁连忙跟上,不一会,两人一鹰皆消失在雾色中,没了踪迹。
春来秋去,三年倏然而过,陛下驾崩,太子登基,长安上空换了新日。
立政殿内,新帝坐在书案之后,静静听着中书令等人的意见。
河南大旱,连着三月滴雨未下,流民四起,连着长安亦受影响,生了许多灾民。
待到朝臣们告退离去,新帝才露出一丝疲惫,以手抚额。
“陛下的头疾又发作了。”御前太监沈圆放下热茶,一脸担忧。“可要去请太医?”
“不必。”
老毛病而已。元曜收回手,抬眸看向面前圆脸的内侍。
张五德三年前就被先帝赐死了,连元曜手中的神龙卫也被收回,一举一动都在先帝的控制下。
三年,他做了整整三年的无权太子,如今才挣脱束缚。
元曜正自沉思,眼前一痛,又看不清奏章上的字了。
他毫不惊慌,不紧不慢地写完“阅”字的最后一笔,这才搁笔吩咐道:“去请孙太医来。”
“不要惊动太后。”
他的眼睛越来越差了,元曜闭上眼睛,连着时常发作的头疾,叫人心烦。
待孙衡提着药箱匆匆而来,取出针包,为御榻上闭眼歇息的陛下施展针灸之术。
他出身药王世家,医术精湛,却也对陛下的眼疾束手无措,只能尽力缓解。待施针完毕,元曜的疼痛稍减,重见光亮。
孙衡跪地道:“陛下忧心国事,也要注重自个的身体,少些操劳为好。”
这病顽固,难以根除,最忌讳动怒动心,只能小心翼翼地养着,不可太过忧心劳累。
元曜淡淡一笑,道:“朕为天下事,不敢安心。”
新帝以日代月,守足二十七日孝。甫一登基,先帝从前三日一上朝的规矩,也被改为了每日上朝,朝中大小事宜皆是亲自过问。
元曜翩然起身,衣袖宽大,脖颈纤长,宛若白鹤,在立政殿北面站定。望着墙上的匈奴舆图,负手叹道:“天下之大,谁能为朕分忧……”
孙衡以头触地,不敢回答。
元曜也没指望他能回答。
前些日子,边关密报,匈奴蠢蠢欲动。他压下不表,为此夜不能寐。他刚登基,人心不定,匈奴又要作乱,是战还是和?
一个公主送出去了,难道还要再送一个公主吗?
元曜早知晓,送一个公主,只不过是求一时之和,是为了休养生息,已图来日。
思绪如江水起伏不平,宫人们纷纷退下。孙衡出了立政殿,拿袖子抹了抹汗,松了一口气。
“孙太医,有劳您了。”沈圆笑呵呵地道,吩咐小太监将孙衡送回去。
路上,孙衡步履匆匆,忽然瞥见旁边的青石小径上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个低着头,专拣人迹罕至的地方走。
高的人,孙衡曾在新帝宫里见过,是给新帝奉茶的小太监。
矮的那个,倒是脸生,穿得服饰也古怪,有些眼熟,不由得看得神了。
“孙大人看什么呢?”
小太监笑得和气,不着痕迹地挡住孙衡的目光。
孙衡讪讪一笑,忙低下头。
待到走远了,孙衡才想起来究竟哪里眼熟。那矮个子穿着衣裳所佩服饰,不正是西南那边的方士!
历代皇帝,往往年老昏聩,才会召见方士以求长生。孙衡目瞪口呆,新帝他、他才刚登基,就沉迷于这些鬼神之道了?!
瞧见小太监投过来的眼神,孙衡连忙把嘴合上。
他每月就领着几两碎银,还不够家用,怎么就接手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呢?
福生无量天尊啊。孙衡越想越愁,忍不住在心底念了声道号。
“你说你能沟通鬼神?”
元曜略一挑眉,看着阶下的方士,形容猥琐,哪里像是能与鬼神沟通的样子。
不过既然来了,那便姑且一试吧。
要是敢欺骗他……
元曜冷笑,握笔的指节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力度大得要将竹笔折断。
“有一故人,朕念念至今。”元曜双目冷冽,少了几分柔情,不怒自威。
他不容置疑地道:“朕,乃上天之子。命你上至天穹,下达地府,为朕招来此人的魂魄,以期聚首。”
方士跪在阶下,听见新帝的问话,沙哑着声音道:“……草民愿斗胆一试。”
元曜不禁大喜,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一个有用的玩意了。之前找来的巫医方士术士,全是沽名钓誉!
天子议事的立政殿,忽然出现一道奇景:着装奇特的方士,在天子的面前又唱又跳,诵唱着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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