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露白,一线天光从黑暗中浮现,如同老天爷看了眼似的。
三面山崖围绕,草木森森,满是白雪,如同深谷囚笼。远处长河结冻,生机全无。
谢柔徽跪坐在地,眼泪簌簌落下,止不住地呢喃:“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
然而寰宇茫茫,六出冰花,不见回音。
另一侧,崔笑语却不哭不笑,神色不喜不悲。她执起蔺无忧的手,贴近脸颊边,悠悠道:“你别害怕。”你死之后,我很快来陪你。
蔺无忧凝眸望着眼前人,张了张口,语气微弱:“不肖弟子蔺无忧,给师门蒙羞,连累师父因我而死,虽万死亦不能恕。”
“我死后,烦请你为我师父祭拜一十四载,我到九泉之下……才有颜面去见师父。”
话音刚落,崔笑语放声大哭,似乎要将一生的眼泪流尽。
他早就猜到她的决定了,才会这么说。他不准她死,不准她为他而死,才刻意说出这个心愿,让她不敢去死。
哭声裹夹在风雪中,凄厉哀绝,顺风越飘越远。
元曜勒马驻足,扬手示意士卒上前察看。不多时,士卒回来汇报,又惊又喜。
“回禀殿下,是谢娘子等人!”
峰回路转,张五德拱手跑到元曜的马边,进言道:“殿下,马上就是上朝的时辰了,不如您先行离去,奴婢将谢娘子请回东宫。”
圣人三日一上朝,群臣不得延误。
元曜望着天边呼之欲出的红日,沉思片刻,正待他开口之时,忽然队伍后方出现一阵喧哗。
元曜蹙眉,张五德立刻呵斥。侍卫小跑过来,跪在地下道:“殿下,胡缨回来了。”
胡缨与朱厌带着一小队暗卫,领元曜之命,前去追踪姬飞衡等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元曜挑眉道:“让她过来。”
队伍分出一条小路,胡缨满身鲜血,手上抱着一具尸体,跪倒在元曜的马前:“属下无能,没能将姬飞衡带回来。”
反而大败而归,朱厌身死,自己也身受重伤。胡缨左肩上,一只碧绿竹笛贯穿而过,丹翠交杂,她恍若血人。
元曜下马,神色越发冷凝。
胡缨与朱厌是他的心腹,为他处理过不少事,如今却一死一伤,未曾不痛心。
寒风呜呜咽咽,尖锐刺耳,元曜衣角翻飞,系在腰间的香囊随风晃动,谢柔徽亲手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下一秒就要腾空而去。
“青梧。”
元曜淡淡地唤了一声,一个女子应声出列,单膝跪地。
“我有一事交给你。”元曜指着胡缨肩上的翠绿竹笛,“你可还记得姬飞衡的容貌神态?”
青梧毫不犹豫地点头,元曜淡淡一笑,满意不已。
崔笑语的眼泪一颗颗地砸在蔺无忧的衣襟上,砸在他的脸上。蔺无忧动了动手指,想为她擦去眼泪,却也做不到了。
谢柔徽哭得泪眼朦胧,倏然听见动静,猛然抬头,凝视周围山崖。
声音愈来愈清晰,不多时,侍卫出现在山崖之上。
谢柔徽眼前一亮,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她握住蔺无忧的手,低声道:“师叔,我一定要救你。”
哪怕这希望微乎其微,哪怕是要向元曜低头,她还是要试一试。
谢柔徽高声道:“元曜,我跟你回去。”
这话运足内力,震得枝头冰雪落下,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救救我师叔。”
谢柔徽双目炯炯,字正腔圆,紧紧地盯着谢柔徽
山崖之上,元曜笑了笑,低声道:“她这是在求我吗?”
为了一个暗卫,求他。连一个暗卫的生死,都比他重要,能让她妥协。
那他元曜算什么。
他千方百计地强求她留在自己来,究竟算什么。当初是谢柔徽先来招惹他,如今又是她弃他而去。
元曜眼中的阴鸷更重,额角青筋暴起,往日俊美的面容失了温柔,狰狞可怖,
难道他元曜,是什么任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吗。
她一定要付出代价。
迟迟等不到元曜的回答,谢柔徽心中一沉,取出怀中的玉兰花簪,抵在咽喉。
发簪锋利,谢柔徽下了狠手,脖颈上浮现一道细细的血痕,渗了出来。
元曜的瞳孔骤缩,她在威胁他。她难道以为这样,就可以逼他妥协。
不,绝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答应。
元曜硬下心肠,居高临下地俯视谢柔徽。厚厚飞雪隔绝他们的视线,可谢柔徽脖颈之处的血痕却愈发明显。
天地间都是雪白,唯有她这一处血红,铺天盖地。
她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衣衫单薄,瑟瑟发抖。
下一刻,元曜摸摸捂住心口,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又将他的心撕成四分五裂。
元曜痛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张五德连忙扶住他,元曜喘了一口气,颤声道:“张五德,传我的命令……”
“柔徽,回来吧。”
蔺无忧长叹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坐了起来。
谢柔徽听了他的呼唤,扑到他的跟前,哭道:“师叔!”
蔺无忧的脸色渐渐红润,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盘坐在地,双手放于膝上,静静打坐。
蔺无忧扫视四野,对上谢柔徽的视线,略一颔首,最后看向崔笑语,微微一笑,方才闭上双眸,高声吟道:
“须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
吟毕,安然而逝。
谢柔徽泪流不止,低首祝告。祝毕,她抱起蔺无忧的尸体,一步一步向东走去,头也不回。
“拦住她。”元曜眯起眼,她淡绿的衫子飘荡,让人想要伸手抓住。
侍卫听令,立刻弯弓搭箭,簌簌箭矢落在雪地上。
谢柔徽却视之无物,一味地往前走。
她不怕死吗,还不停下。
元曜面色铁青,制住侍卫的动作,递了一个眼神给张五德,他立刻心领神会。
“谢娘子且慢!”胡缨高声道,声音清晰,震耳欲聋。
谢柔徽置若罔闻,继续向前走。
“谢娘子,难道不想见见你的师父吗?”
谢柔徽一顿,回首看去,师徒俩遥遥相望,默然无言。
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落在姬飞衡的脖颈旁,她形容憔悴,身上缚着锁链,腰间的碧玉竹笛血迹斑斑,血气还未散干净。
谢柔徽一言不发,移开视线,与元曜对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待谢柔徽做出选择。
无声地逼迫。
谢柔徽将蔺无忧的尸体放下,对崔笑语道:“照顾好你自己。”
她一步一步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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