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这边业火未消,季泠那儿却是心如止水。
正逢年关,湖广秋粮在陆续起送了,在明年二月,就该清点得当。
可账簿经由度支科后,却越过了她,直接送到闫有德手中。
若非她留了个心眼,度支科中有她的人,暗中将此事透露给她,她怕是等到秋粮结束了都见不到账册。
闫有德这斯,竟然暗中截胡,实在该死!
季泠看着黄历,后日就要过年了,不能再拖了。
“季大人,闫大人说,让您亲自去和他说清楚...”
又是这样!这个闫有德总是在要紧的公事上膈应她。
回话之人小心翼翼地抬眼,就见这位季大人眼如利刃,面如寒霜,叫人不敢怠慢。
季泠听完下头人的传话,旋即拍案起身,往闫有德处走去。
“闫大人,下官来了,现在您可以将我要的东西给我了吧?”
季泠站在闫有德的公案前,四里无人,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闫有德却不紧不慢:“不急,本官还没看完呢,哪里轮得到你?”
“闫大人,您是耍我开心吗?账册到您这儿过了多久?就算是蚂蚁都该看完了吧?若您人手不便,下官大可以亲自来搬。”
闫有德却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将案前的账册拎起,在她眼前甩过一道,季泠伸手还未碰到,又被他迅速收回,压在镇纸之下。
而后,闫有德又自顾自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从前本官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如此姿色?”闫有德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季泠,背着手慢慢靠近她,一双豆眼在她身上四处巡游着。
季泠还来不及发火,却猝不及防地被那只手摸了一道。
“嘶,还挺嫩。”
季泠顿时恶寒,立即闪退几步,用手肘大力顶开,冷眼瞪着他。
“拿开你的脏手。”
闫有德却意犹未尽般,摩挲着指尖留下的柔嫩,甚至于得寸进尺,闭眼细嗅芬芳,似已沉醉其中。
“怎么?你只是个女人,还敢像从前一样,对着本官大呼小叫?”
闫有德居高临下,季泠左右张望,孤立无援。
闫有德自然知道这时候没人会过来,更加放肆地伸出手。
“季执庸,你若是个男人,倒也罢了,本官还只能在公务上为难你几分。可你偏偏是个女人,你说说,多有趣啊,你还能怎么样反抗呢?”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说出去?你不过是我的下属,任谁都会觉得,是你想要攀上我,委身于我,得逞不了后倒打一耙。你若不怕失去名声,大胆去宣扬,本官有何可惧?”
闫有德双手一摊,毫不在意。
季泠强忍不适与恨意,滔天怒火只在心中翻腾,双眼之中只留点点火光,明灭难探。
她右手微不可察地一抖,一股冰凉顺势贴在手心。季泠忽而轻笑一声,往前一步,与闫有德近在咫尺。
“噢?是吗?”
下一瞬,手中的匕首脱了鞘,季泠的左手一把抓住闫有德的衣领,虽然低他几厘,却毫无惧色,以强力将闫有德逼的节节后退,最后困于一处立柱之上。
屋外寒冬凛冽,屋内的炭火跳得猛烈。
冰冷的匕首抵在闫有德的脖子上,季泠大笑几声,匕首往里用了几分力,死死咬牙,将控制得当的怒言从牙缝中逼出来:“闫大人,您是不是忘记了,我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嗯?”
闫有德没料到,季泠的胆子和力气都这么大,外强中干之徒,在命悬一线之际,自然两股战战,魂不守舍。
但他仍然不愿让季泠这个女人随意拿捏他:“你敢!”
季泠无所谓地撇撇嘴:“呵,我有何不敢?您应该知道,我季执庸,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大可以试试。”
闫有德感受到匕首在他的皮肉中越嵌越深,他似乎闻到血腥味,来自于他自己。
闫有德不得不求饶:“好好好,今日算我失智。你就当我吃酒昏了头。”
季泠不愿轻饶过他:“自然是您昏了头。只是我要给您一个忠告,户部不是您一手遮天的,我爬的速度可比您快。从今往后,不要在公务上给我动什么手脚,如此,我们还能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再出上回那样的岔子,您就好自为之吧。”
季泠松手之际,用力将他一推,闫有德从立柱边滑了下去,跌倒在地。
季泠半蹲下来,欣赏般歪头摆弄着匕首,刀刃贴在闫有德脸上,拍了拍,寒光吓得闫有德一激灵。
“再有一次,您就看看,我会不会找一个人,半夜潜入闫家,让我们闫大人,断,子,绝,孙。”
说完后,她昂起头站起身,利落地将匕首收鞘,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脏污之气,大步离开。
“季执庸!”
等季泠完全离开,闫有德才忙乱地爬了起来,心中燃起一阵歹意,恶狠狠地低吼着。
季泠疾步回到自己公案之前,骤寒又骤热的冲撞,将她蒸得失了聪也失了明,伸手胡乱翻着案上的公文,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终于熬到下值的时辰,身边的人都陆续离开,季泠才慢慢站了起来,站在堂前。
她在等着天再黑一些,黑到看不见除了轮廓之外的任何细节。
夜色中,季泠带上风帽,裹紧大氅,朝着石竹巷越走越快。
冷风吹来,季泠只觉眼中大寒而骤雨,泪水与雪花交错,更显晶莹剔透。
她生气地将手炉扔在地上,腾出手来用力拍打脸颊。
“季泠!不许哭!没出息!全是那个贱杂种的错!不是你的错!不许哭!”
偏偏她越是这样对自己说,委屈的泪水就越忍不住。
季泠死死咬住嘴唇,顶着刀风在冰天雪地中大步狂奔,意图让冷风将她脸上的泪全部吹干。
“那不是季大人吗?怎么跑这么快?身边还没人跟着。”
此时长街人迹罕见,览风坐在车前,实在不能不注意到街边那个身影。
徐行往前一探,撩开车帷,就见在他心头徘徊数日的人,此时正在雪地里不要命地奔跑,头上的风帽不停颤动着,快要掉下时,又被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马车渐慢下来。
几乎同时,许是没注意脚下的路,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停下。”
长街空巷,青灯孤月,簌风静影。
黑夜里,两盏车前琉璃灯照出一方来路,他看着她许久,却不见她起身。
徐行察觉不对,跳下了车。
季泠正将脸埋在雪中,她要借这股刺痛般的冰寒,控制自己太过汹涌难抑的情绪。
积雪深深,她几乎要在其中睡着了,寒冷冻结她的知觉,她困倦得不想睁开眼睛。
下一刻,破雪而来的炙热贴在她的双臂上,她冷不丁被人拉了起来。
她警铃大作,正要挣扎,拳打脚踢,拉起她的人说了话。
“你怎么了?”
是徐行的声音。
她顺着徐行的力气站稳,将头埋下,欲让风帽挡住自己的脸,瞥见了徐行的马车后,扭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爬上了车。
马车内暖意渐生,季泠蜷缩于窗边,仍不抬头,只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
徐行压住她的手,她的手太冰了,可徐行还未来得及惊异,季泠便惊慌地哆嗦了一下,随即毫不留情地打下。
季泠的反应太反常。
可他却不好多问,只在沉默中,轻轻将手炉塞进她手中。
“别揪了,皮揪烂了,到时候生冻疮就不好受了。”
季泠嗯了声,徐行便觉出异样。
“你哭了?”
季泠没理他,只将身子完全撇过去,背对着徐行。
徐行轻叹后,车轿内只留长久骇人的安静。
到了石竹巷后,季泠也未道别,直接跳下车往巷子里跑。
徐行伸出的手落了空,皱眉看向隐入巷中的背影,心中开始猜测。
览风斗胆加入其中:“少爷,季大人看起来,是受了大委屈。是不是哭了?”
徐行点点头,“她会受什么委屈?”
“要属下看,季大人不会因为公事如此,必然是因为私事的。……季大人现在女子身份暴露了。据说,她的顶头上司,闫有德闫郎中,是个出了名了色痞子。前段时间,闫家新过门的第四任填房,年纪比季大人还小上几岁。季大人难免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闫有德……
季泠回了浮云堂后,摘下风帽,声音已经嘶哑:“白芨,替我放水吧,我累了。”
白芨看见季泠通红的眼睛和鼻头,不敢多问,立刻去替她准备。
林微正从户部回来,还未来得及问她今日怎么比往日早下值,派去的马车都未来得及接到她,就看见她脸上红红白白的,像是冻伤了。
“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林微立刻坐到季泠跟前,仔细看了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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