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粮之事将毕,眼下就等着湖广那儿的账簿全部汇总而来,季泠稽核无误之后,便可暂时放下此事了。
自从年初往华峰书院走了一趟,见了那两位姑娘之后,季泠便时不时与其相会。
她眼下还年轻,还是令人差遣的小鱼小虾。
可她要为自己的日后打算,总不能身边一直没有得力之人,林微一人实在不够,可若是下面选出来的,服不服她不说,就怕日后利益不合,分道扬镳。
倒不如直接从书院中选几个好苗子,一手栽培起来。如此一来,那些姑娘跟着她,不说前途光明,但总比自己单打独斗来得顺畅。
章钧龄是很不错,底子也干净,可是终究是吏部选来的人,她虽放开了让章钧龄去做,可正是章钧龄学得太快,才更让她不安。
一旦这样的心思生起来了,她便要着急忙慌地压下,生怕自己冒出类似于沈赟偕那样容不得他人的念头。
季泠坐在书案前,难得空闲的思绪又神游物外去了。
徐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季泠突然有些后悔。沈赟偕一事她不该让徐行插手的,这本就是她自己的私事。
她那日还莫名其妙地在徐家哭了一遭,回来睡了一觉后,才恍然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荒唐,可当时她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竟就放纵逾礼了。
这已经是年前的事情了,可她竟然到现在才有空来剖析。可不过思索了那么三两刻,林微送了案呈来,她立刻又抛下了。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随它去吧。料想这样的小事,徐行那种大忙人是不会记得的。
反正那日的情形她也快忘光了,还何必拿过往来庸人自扰。
可偏偏就有智者要来扰她。
季泠接过新进案呈时,林微将才收到的东西递给了她。
“什么?”
“抱月才送来的。我看封了印,未敢擅自打开。”
季泠一看,突生不妙之感。
这文书,看起来,似乎是官职任免的。
可是,官职任免的文书又怎么会私下给她?而且,似乎也未加盖吏部用印。
三下撕开,季泠控制住内心的不安,急急略过文书内容,一股火直冲天灵,拍案而起。
“套车!立刻!”
“怎么了?”
季泠将手中的公文甩在案上,疾步走出浮云堂。
马车内,季泠仍未平息,紧紧攥拳,恨不得一掌劈死那人。
林微见她这样激动,出言安抚:“执庸,这样不好吧。跟徐大人对上,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不管好坏!我倒是要去问问,他莫名其妙的来这一出,是要对我这个学生做什么!他是吏部侍郎了不起吗!再大的官也该讲规矩道义吧!凭什么随意就把我调离了!”
季泠越说越上火,看见林微放在小几上的那张文书,立刻抓过,将其撕的稀巴烂,好平复自己的愤恨。
“欸!这可是公文!你怎么撕了!“
“狗屁的公文!你看看,装作公文的样子,上头哪有吏部的任何公章?
“该死该死该死!这个徐行!枉我之前帮他那么多回!”
季泠仍不解气,将每一片纸片都捡起来,咬牙切齿地撕成雪花般的碎片,才算满意。
“大人,徐宅到了。”马车刚到徐宅门前,季泠正欲风风火火地跳下车,就看见门前熙熙攘攘走过的人。
她当即冷静下来,放下帷帘又坐了回去,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
她太冲动了。她现在不是无名小卒了,这样气势汹汹地冲进去,不过一个时辰,势必在京城的各臣家中,茶楼饭馆里掀起一阵波澜。
思考须臾,马车里传出沉重又克制的声音:“绕道去玉兰胡同吧。”
那个胡同里有几颗玉兰树,四五月份时,玉兰花一茬茬地盛开,风动暗香城,始知玉兰开。
不少孩童会在树下玩闹,跳皮筋,吃糕点。
花瓣掉落时,夜晚里,乍看过去,像是一地白霜。
小孩儿会在树下等着花儿落下,扮作是“天女散花”,沉醉其中,稚童嬉笑,好不欢乐。
她当时入公主府没多久,偶然路过,也去捡了几片花瓣放入了荷包中,想要留存一点当下的记忆。
误打误撞中发现,原来这个胡同还通往徐宅的侧门,是平日采买的仆人走的。
不过斯须,玉兰胡同便到了。
季泠感受着陡然袭来的慌张慑住她,于是开口要求林微留在马车中等她。
“要不我还是陪你进去吧,徐大人心思深沉,万一有什么,我还能帮上你。”
“不必,徐大人应当是不会害我。真要害我,我也走不到这里了。”
季泠苦笑,第一次冷静地旁观她与徐行的关系。
其实,她有些不自量力吧,仗着之前几次的侥幸成功,就自以为是起来了。她还未见过徐行真实面目,若是徐行发狠要对付她,她焉能活过今日?
可她偏要去,偏要赌一把。赌注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徐家侧门前,季泠只候了半晌,迎星就出来为她引路。
他悄摸注意着季大人的神情,很不妙啊……
少爷一定是疯了,听到季大人上门,不是担心她来兴师问罪,反而克制不住笑意,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吩咐他快去将人带进来。
“少爷…”阅云看着他在堂中背着手踱步,欲言又止。
匆忙又急迫的脚步声掩盖住他的步声,徐行立定看去,迎星身后有一角寒霜若隐若现
季泠今天穿着一件暮山紫兰花纹圆领袍,梳了一个简单的云髻,斜斜地插了两只竹节银簪,平添几分摄人的清冷。
“季大人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徐行故意打趣她。
“徐大人,这话怕是要下官问您吧?我可是哪里得罪了大人,以至于毫无风声,就把我调离了?大人不是不知道当下户部有多忙吧?”
季泠冷脸沉声,语气尖锐。她一走进行止斋,就看见徐行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更是怒气迸发。
徐行太会算计人心了,今日他前脚将消息传到石竹巷,定是后脚就作了她要来找他的准备。
她真想撒泼打滚,但她没有。季泠终究是克制住了自己,以免自己被徐行轻易看穿击溃。
可她转头看见徐行玩味的笑容时,却突生怆然。
她终究是他的学生,怎么样都落入他的陷阱之中。她自认修身克己多年,从公主府到朝堂,她苦心经营…可是现在,她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被看透了,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她认识他那么多年,却越发看不透他了。
徐行站在堂中,本是晏晏而笑,上前迎她。迎来的是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他早有预料。可随后,那双眼睛却再无往日的奕奕神采,随着她极力压制的怒意,那抹亮光也逐渐黯淡沉寂。
徐行叹了一口气,摒退了众人,偌大正堂,只余下他们两人。
徐行走上前去,拉着季泠坐到右侧的太师椅上,而后端了一杯热茶给她,“先喝杯茶暖暖身吧。”
季泠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看不出徐行在想什么,只仍挂着那抹淡笑。从前她只觉得他真是好脾气,现在看,分明就是他无懈可击的伪装。
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机应变吧。她不说话,也不道谢,直接端起茶一饮而尽,随即重重地将茶杯敲在桌上,指尖都因太过用力而泛红。
茉莉花茶带来的热意蔓延全身,季泠满脑子都是对徐行违背诺言的痛恨,以至于看向徐行的眼睛甚至带上了几分挣扎的憎恶。
“先生是不是忘记了,您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四个月后我就期满了。您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
徐行走到左侧的太师椅边坐下,只道:“之前的承诺有效。只是临时出了一些变故,不得已才先将你调离。”
季泠冷笑:“哦?所以你才提前将章钧龄送进户部,就为了之后顺理成章地接替我的位置?再把我一脚踢出去?”
“先生,我之前可帮过您不少次。原先出于身份的限制,我不得已将自己辛苦筹谋的利器熔断,全赠给您铸就您现在的辉煌。您这么快就全然忘了?”
季泠咄咄质问,语调逐渐冰冷。她转头看着徐行,她真想和他大吵一架,狠狠骂上两句,甩手就走。可徐行却缓了再缓,心平气和。
“我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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