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崇山啊,大概是真没学到孟师傅所用的办法”
卫遣司议事堂外,被赶出来的文故知背靠着院墙,仰头看天上云卷云舒,喃喃自语。
远处,刚从中走出不久的俞蕴正与等候在外的卫乌使作交接。
卓梧端着一托盘的文书也在旁边候着,要等她听完了那边的汇报,再来看这边的档案。
文故知便随他站在一处。
日头耀眼,两人搭伴已足足站了一刻钟,文故知自己身上晒得发暖,想起来方才堂内见卓梧穿戴着木制叠金属的义肢,要晒上一晒也该很难熬。
他提出想带他去树荫下暂避,但卓梧有自己的想法。
少年从未出声说话,只是不断腼腆的笑,颠了颠托盘,因时时刻刻整个人都跟着俞蕴的方向转,他一扬下巴就能指到她手里的文书。
他眼尖的盯着那薄薄两张翻到最后,心中默默算着还剩下几行,要留在原地以便第一时间给她送去新的。
文故知轻挑眉梢,有些惊喜的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蓬勃的朝气。
卓梧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与文故知到塞北军营时相同,但他看向自家司卿的眼神里满是赤诚的崇拜,全然不似身有残缺。
与现今的文故知此时耷拉又消沉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想上手去摸卓梧的头,但看他笔直站着悄悄学守门卫乌使的模样,最后改为拍了怕少年瘦削的肩膀。
他侧了一半身子挪到前面去替卓梧挡光,又思绪复杂心神不宁,当俞蕴走到身边时候没能听进去她的话。
“嗯,你们司卿在那边”,文故知耐住性子,方才的失态令他无心去看来人,只是平淡的对身后应声。
“错了,你们司卿在这边”,俞蕴有些没好气的拍他肩膀。
她看着这魂不守舍的人被她吓到猛然转身,若非卓梧反应极快的往旁边窜开一步,怕是托盘里的文书都要被他的大袖扫下去一半。
文故知被吓得不轻,看俞蕴与他距离不过两三步,一时间慌乱到想要给她行个卫乌使的拜礼,要抬手时外袍上用丝线精细绣着的小块宝石又被挂在了腰间的刀鞘上。
好一阵酣畅淋漓的手忙脚乱后,文统领解开了袖子,也静下了心思。
“....都,处理好了吗?”,他问道,其中的小心谨慎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此时的俞司卿又看完了三本鉴器司报告,她平淡的扫了一眼文故知,先漾起清浅的笑容捏了捏卓梧的脸颊。
“送这些去你俞伯伯那,告诉他我晚些会亲自前去汇报,请他下朝多多休息,不要逞强身体”
俞蕴原本就生得高挑,要俯下身才能与少年的眼神齐平,两人像是确认了某种暗号一般,卓梧当即笑开了花。
“是!司卿!我这次也一定会看着院长大人好生休息的!请您安心!”
他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俞蕴的掌心,当俞蕴撤开手改为伸出拇指时,卓梧凑上去用鼻头猛地撞了一下。
拜托这个小侍从“看着”院长俞泊峤的事就像江湖大侠碰拳一样定下了。
在少年撒欢式的欢快脚步声中,文故知眼睁睁看着他带着义肢一蹦三尺高,在所有卫乌使见怪不怪的表情中,像只小豹子一样轻巧的翻越了围墙。
等人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时文故知才后知后觉的皱眉叉腰又气又笑的喊了一声。
“你小子原来会说话啊?!”
他气势汹汹的,吼这一声吓得卓梧在屋檐上的脚步打了滑,但他快速的稳住了身子,装聋作哑没回文故知的话。
滑那一下也是装的。
但这精明伶俐的小滑头模样却令文故知多少松了口气,他用鼻子嗤了一声,嘴角却是笑着的。
“卫遣司,真是个稀奇古怪的好地方”
他不自觉的感叹,直接就把话说出了口,这不分褒贬的用词引得不少卫乌使神情略带怪异的回头看他,但文故知无所谓,他觉得俞蕴不会为此而生气。
果然,站在他身侧的俞蕴并没有因为他“盛赞”卫遣司稀奇而动怒,她手里的文书一摞又一摞,根本没有闲情管他吓唬小孩。
但不代表她现在没有憋着别的火气。
“你还有心思笑话别人”
此后又是两句文式怪话,听得她实在没招,俞蕴是稳重的人,但不是会憋着不报的人。
她一边温和而友善的以笑音“夸他”,一边竖双指为刀像话本子里仙人施法一样提到文故知眼前,在他忙着护胳膊麻穴的同时施加了十足的力道向下落。
掌风落到刀柄上,以文故知没来得及系好的束带为支点,文家刀带着沉重的刀鞘向后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猛抽在同侧的大腿上。
还特意避开了他腿伤未愈的那侧,挑了他完好无损的那边。
“文大人,方才在堂上对许掌柜时,你也实在是莽撞些”
她又逼近一步,欺身带着十足的压迫性对文故知展示她的愤怒,漂亮的远山眉皱起来,那双沉沉的黑瞳仁里映照着文故知无所适从的脸。
原本这种皮肉上的钝痛对他这种行伍之人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更重的内伤,皮开肉绽的外伤他都受过,比这都要疼出千百倍。
但俞蕴何许人,正如他自己所言,卫遣司是个稀奇的地方,掌管这里的主人自然也是个稀奇的人。
同为身手卓绝的习武人,若她想要“小惩大诫”,便有的是办法让他疼。
“嘶.....若非他一再挑衅,我怎会”
文故知此时只觉得腿上像是被十条毒蛇咬过,又酸又麻又难受,想要喊冤,抬眼又是俞蕴顶来眼前的怒脸。
他到了嘴边的辩解就又从喉头原路咽回去,带着胃里痒痒的,他绝望的控制住还算平稳的面部表情,把在天子面前都能说会道敢怒敢言的文统领憋成了个哑巴。
从塞北军营爬到京城官场,文故知偶尔会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年营帐外的郊狼,永远在逡巡埋伏,为了捕猎而佯装成无害的枯草。
他有些经验,知道现在该要认错,以平息俞蕴的怒火,竭尽全力的留住她。
但他又实在不甘心,正义与公平自他记事起就贯穿于他的生活,早已成为扎根在心头的执念,他打心底觉得自己无错。
所以最终出口的一句认错,是他紧闭双眼,咬着后槽牙,逼出来的。
“是我不对”,他轻声说。
“方才在堂上险些对许崇山动手,是我不对。”
两句话快要用光他的力气,他撇开眼不看俞蕴并非是躲她,而是躲着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
“自然是你的不对”,他听见俞蕴干脆利落的答他,胃里搅的更严重了,他稍微有点想要干呕。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下巴,有不容质疑的力道把他自己也不知何时低下的头拖起来,高高的昂回原本该有的角度。
微凉,坚定,带着一阵清浅的冷香。
文故知缓慢垂眼,发现抵着他下巴的是俞蕴手里叠合的文书,再抬眼望前是那双带着深深质疑和探究的狐狸眼。
左右无人,最近的卫乌使在十几米外值守。
俞蕴压低了声音死死盯着文故知的眼睛,用文书迫使他抬头。
“他说出那些混账话便该要负责,但好歹也是在堂上,他罪名待定,人又情绪波动剧烈,出了什么事咱们还怎么交代?”
“要动手也等着夜深人静了在无人处劫他,撇开卫遣司的责任才对,你怎么回事啊文故知。”
你怎么回事啊文故知,又愣在当场,连句话也不会说。
缓慢的,缓慢的,他不太灵光的脑子转过来,发现俞蕴是在责怪他反应不当。
“你不觉得是我过激,只是怪我不该在堂上动手吗?”,他问道,以防自己被可能再次出现的幻听欺骗。
“自然”,俞蕴回答的依然干脆,话音几乎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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