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顺势拢了拢披衣，杏眸涌着一股寒意。
“哀家自然知道学宫的火根本不是一场意外。”皇太后满眼心疼地看着李婧，旋即她捻着佛珠道，“婧儿，萧稷算是世家年轻一辈中颇有见识的，但你可知为何他没有说实话？”
皇太后扶着李婧入了内殿。李婧抿唇一笑：“世家大族之间势力盘根交错，有时候自然要一致对外而不是相互残杀。”
她重新坐回了榻上，抿了口茶水去除喉咙的异物感。
皇太后抬手给李婧顺了顺墨发，点点头道：“是如此。”
“前些日子唐家三郎君被人检举了国子监成绩造假一事，即便你们不说，哀家也知道是出自芳若。只是先挑起事端的是唐家，如今居然还想取你性命！今日哀家之所以如此杀伐，权给他们一个警告罢了。”
李婧情绪低沉，垂眸看着手中的杯盏细细扣了起来。
“你父帝最为害怕朝纲不稳，有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哀家知晓这些年你一直在同他赌气。”皇太后轻轻搂住李婧的肩膀，轻轻拍着，“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哀家打算带你去南州的佛塔看看，等你再修养一日，哀家就带你启程。”
“南州？”李婧诧异。
印象里邵盛柏就是来自于南州，那地方离京都不过两三日的车程。但由于地势有些坑洼，春夏之际极为容易积水。
皇太后见李婧犹豫，劝道：“被这红砖琉璃瓦困了许久，你这性子哪里吃得消。”
“还想呆在这里学宫规礼仪？那哀家让芳若去和你父帝说。”
李婧听到此言，忙不迭抓住皇太后的手道：“皇祖母，孙儿去！”
“可是你素日不是对神佛最没兴趣吗？”皇太后倒十分罕见李婧这番着急忙慌的模样，从前没见她强烈要求去哪，生出了逗逗她的心思。
李婧摸着下巴假装思索道：“皇祖母，他们没有得手杀了本公主，本公主肯定要暂时离开这里避一避。”
皇太后满眼笑意，让李婧重新躺回榻上，抬手拉过了被褥给她盖上。又叮嘱了翠青几句，这才放心地离开偏殿。
*
两日后，皇太后带着李婧正式前往了南州。
这还是李婧第一次离开京都。
皇太后的车队循着官道，莫约三天便能抵达南州。李婧本想着三日里沿途看看风光，哪知出了京都就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来。
蒙蒙雨丝柔和了官道两旁的杂草绿叶，雨滴积少成多顺着草叶滴落。车队过去时撒洒下了好些雨水。
李婧足足在马车中呆了两日。
下雨，她一点兴致都没有。索性还有半日的车程就能抵达南州驿站。
“累不累？”皇太后见李婧恹恹的关心道。
李婧摇了摇头，抬手掀开了车帘的一角，雨丝似乎有变大的趋势。下雨，她总是会想到在京郊义庄的那个夜晚。
皇太后让芳若重新给李婧添了茶水，不再捻佛珠道：“记得十五年前也是这么个雨天，哀家从南州佛塔赶回去将你从皇帝那接走了，养在了寿康殿中。”
“若不是皇祖母，孙儿也不会那么早开府。”李婧说到这眸子渐沉。
“哀家知道你心中一直芥蒂着你父帝，你父帝始终不相信华月和马皇后当年腹中的那个孩子是个意外。”皇太后试探性地观察着李婧的变化，见她神色微冷，语气又缓和了几分，“婧儿清者自清，时间会让你父帝想清楚一切的。”
“他的想法与孙儿无关。”李婧杏眸涌着强烈的失望，她试图说服自己道，“阳羡出言在先，还轮不到她指点这些事情。”
皇太后轻轻拍拍李婧的手：“她确实没有这个资格议论，但皇祖母认为你对她动刀，过于激烈了些。”
“连萧稷那样卓绝的郎君都会委身萧、唐世家权威之下，你若是硬碰硬自己只会落得遍体鳞伤，有些东西需要抽丝剥茧、釜底抽薪的，不仅仅对世家，还有你父帝。”
马车内焚着熏香，淡淡地沁入心脾。
李婧心里揣度着皇太后的话，不无道理。
“孙儿谨记。”李婧冲着皇太后一笑，端起了那杯茶水。
就在杯盏刚碰到李婧的樱唇时，马车车身狠狠震了一下。一小杯茶水全部洒在了李婧的裙摆上。
她今日穿了身湖蓝榴裙，香肩披了层略薄的纱衣。茶水很快洇了上去，变成了一块深蓝。
“保护太后和公主！”马车外有人高声叫喊道。
马车外突然有些嘈杂起来。
皇太后蹙眉，掀开了车帘质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太后，马车车轮陷入了泥坑中，将士们已经在用力推了。”
翠青站在马车前禀报，她眼睛看着后头乌泱泱的人，握紧了手中的剑，“南州官道那边大雨不好走，顾将军就带头走了旁边的小道，可不远处出现了一小帮人，极有可能是流匪！”
“什么！这好端端的流匪为何在南州一带？”皇太后瞳孔一震，旋即便恢复了镇定道，“你与顾将军全力护卫公主安危，若是情况紧急便让将士都弃了车驾！”
马车车帘挂着的流苏剧烈碰撞发出脆生生的响声，连车身都摇晃得厉害。
芳若撑了把伞搀扶着皇太后和李婧下了马车。
只见马车的后轮卡在了一块凹槽中，十几个士兵冒雨挪动着，可马车纹丝不动。芳若和翠青各自为皇太后和李婧撑伞，李婧的裙角不免沾染上泥水。
顾将军已经带人同那些流匪厮杀起来，前头乱成一片。
“这样下去不行。”李婧紧蹙着眉头，她望着被雨水淋湿的马匹，转手接过了翠青手中的纸伞道，“翠青，南州驻兵之地就在东南方，你带着皇祖母的手牌，骑这匹马去南州府带兵支援。”
皇太后面露诧异，不动声色地让芳若取了手牌递给了翠青。翠青没有犹豫半分，抬手劈开拴着马匹的麻绳，纵身一跃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太后，臣有罪！”顾将军提着沾满了血的剑刃，“噗通”跪在皇太后的面前道，“如今流匪人数雨来越多，还请您同公主上马车暂避！”
“臣拼死护卫您和公主！”
李婧眺望不远处，刀光剑影、厮杀声乱起。流匪从四周朝着他们这里逼近。
她肃穆看着皇太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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