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来清澄山的日子不算长,但从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秒,她就懂了一个规矩。
这个修仙学院里,不允许有弱小的人存在。
这个未成文的规矩没刻在记载院规的石碑上,但却生生地刻在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的心里。
一刀一刻、深入骨髓。
在这里,强者随心所欲,弱者,就默认该伏低做小地谨慎过日子。
宋钰从来不这么觉得这是什么公理,也不认同自己属于这里。坦白来讲,她也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所以不在意。
可如今听见这个“被结婚”的消息,尤其是看见众人隐隐投射而来艳羡或是忌惮的目光。
她才荒谬地意识到,啊,我要被结婚了。
和一个随时会杀死自己的人。
也是在这一刻,宋钰清晰听见了心中真正的渴望。
她讨厌被比作他人的附属,讨厌出拳时被人先一步击倒。讨厌感受到实力的巨大压制以后,五脏六腑传来的血腥味。
很讨厌。
讨厌到要作呕。
灵力于玄台之上幻化成魂力,凝聚于掌心。
江氏的婚书恩赐一般地交到她手上时,灼热的魂力将婚书烧得连渣渣都不剩下。
宋钰抬眼看向周遭围观的弟子,扬起一个极淡的笑。
“真恶心。”
她运着刚刚掌握的魂力气跌跌撞撞回了无极洞,途中撞了两座假山,三棵大树,四个结界。
捂着青紫的额头进洞时,看见了在台上躺着的师父。
“喂小竹竿,被人打了?怎么这么狼狈?”堰苏瞄了一眼自己的徒弟。
她没回答,自顾自道,“我练成了第二式。然后呢。”
堰苏笑了声,“无极魂术,只有两式。”
闻言,宋钰抬头足足有盯了她一刻,甚至想要不合时宜地冷笑几声。
她真心怀疑自己是不是那次施禁术后已经命归西天,不然遇见的怎么都是些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事情,碰到的净是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到头来只活活折磨她一个人。
“小竹竿,你是个适合练魂术的好苗子,不要违心,以后魂力有机会能超过师父我。”
堰苏手指虚空在她头上一点,蜻蜓蹁跹掠过她的额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这大概是每个师父都会的招数——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宋钰敷衍地点头,没怎么听进心底里去。
打了个盹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下意识回望,师父又没见了踪影。
她习以为常伸了个懒腰,看天色已晚,洞内又变得昏暗无比。
躺在石床上,起身想喝口水,倒水时却发现水壶里早已滴水不剩。
无可奈何之下宋钰只好拎着那木桶踏上了去往无尽水井的路。
那条小路幽暗且没灯,唯有半喇弯月挂在天上微弱地照下来。
自习得无极魂术第二式后,她的五感敏锐了许多。视力也变好了不少,能勉强在这样的环境下视物。
走马观花地四处望,她拎着水桶哼着小调。
视线却突然凝滞在了一处。宋钰用力地揉了揉眼球,还是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背影。
直到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软肉,疼得眼泪飚下来才终于看清了那佝偻的人。她瞪大了双眼,自己绝不可能认错,那个背影她曾送远过千万次,满怀着开心与激动盼望过千万次,也在梦中回溯过千万次。
如今眼前的背影与记忆中的背影重叠在一起,一丝不差。
那一瞬间,宋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倒流。随后几乎是无法控制地,抬步便跟上了眼前的背影,甚至小腿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背影越跑越快。
她的眼眶甚至有点发红,即便心底深处知道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人,也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
——爷爷,是你来找我了吗?
爷爷。
她跟到了一处寸草不生的荒地。
那身影刹那间作风消散了,她用手去抓还是无法聚拢半点。
屋檐后施施然出现了两个人,正中挡在她眼前,彻底挥散了那片幻影。
他们兴味盎然地盯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宋钰抬头盯着两人的脸。一个人是贺弘益,另一个人不认得。
贺弘益赞赏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玉昆,幻影术练得不错啊,竟然真能把她骗过来。我还以为你吹牛呢。”
那人被唤作玉昆的,自是飘飘然。
“那是自然,我们法修首练法术,其次就是幻术。雕虫小技,骗骗她够了。”
宋钰冷眼看着,哑声道,“有什么目的,说来就是。何必大费周章。”
“我爹送我来之前叫我不要无故寻事,本来想忍忍的。”贺弘益眯了眯眼睛,然后故作可惜地开口,“可是你现在既然背后没了江家这棵大树,我就不想忍了。今天,就让我们一并清算之前的所有恩怨。”
转动的手腕发出咯吱的脆响。
他眼底闪起战斗的兴奋神情。
剑来。
鸿廌燃烧着擦过她的脖颈,脆弱的大动脉能够清晰感受到炙热的火焰。
宋钰退后一步,侧脸躲过。
玉昆接着飞身向前,掌间带着强势的法力,“这下,你这个废物可没活路了。”
近身缠斗时,她能看见他眼眸里嗜血的光芒。
宋钰被痛击猛倒在地。
“好。我和你今天就来清算。”她往旁边滚了几圈爬起,抬头死死盯住贺弘益,飞速掐诀将魂力聚于指尖。
刀光火影间,两方之力猛地对撞,荒地之上轰然一声巨响。
“轰隆——”
将天幕都染亮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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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潇湘峰后山。
有两人正对坐饮酒,中间置一盘棋,不过没有黑白子之分明,唯有不同玄力之系。
“淮溯,你说江伯伯为何要这么心急给人家递上婚书,就这么急切地想把你嫁出去?”清河打趣道。
对面那人轻抿了一口茶道,“前几日我的命石光微,父亲担心是浩劫将再至。”
“那你现在怎么样?”清河闻言抬头看他,“看起来也没大恙啊。”
指尖一动,将棋子推向前一格。
“我还以为你身负重伤,才在院中闭关了这么多天不出。”他撇了撇嘴。
“话说这小姑娘也是刚,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婚书,这把江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又把自己的安危往哪搁。”他继续说着,颇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本就是依靠着江家立足的人,还是个五系灵根全废的修仙者,如今明晃晃地告诉大家,周围那群豺狼虎豹只会觉得现在她任人宰割。失去了江家的庇护,她能在学院里撑到几时去?”
清河摩挲了下棋子,饶有兴致道,“要不我们赌上一赌,就赌这小姑娘什么时候哭着跑来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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