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文静一直扒着门缝,直到再也看不见哥哥的背影,才像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关上大门,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
书桌上摊开着课本和练习册。她强迫自己坐下,拿起笔,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文字上。然而,平日里清晰的知识点,此刻却像一群游移不定的蝌蚪,在眼前混乱地游动,怎么也钻不进她的心里去。笔尖悬在纸上,半晌落不下一个字。她烦躁地合上书,又猛地推开。起身在小小的房间里踱了两步,目光空洞地扫过墙壁上褪色的年画。
她知道,哥哥喜欢言梅姐。从小就喜欢。那些偷偷望向言梅姐的眼神,那些因为玩伴起哄而泛红的耳根,她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言梅姐对哥哥也有情意。小时候,言梅姐总会把家里好吃的偷偷省下一份塞给哥哥。他们是村里公认的一对儿。
可这一切,都在哥哥入狱后改变了。当那个令人窒息的下午,她从村里王婶嘴里听到言梅姐定亲的消息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股强烈的、被背叛的怒火瞬间点燃了她的胸腔。她曾无比憎恶那个女人!在她看来,言梅姐就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者!在哥哥最艰难、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她却转身投入了别人的怀抱!那些天,文静甚至不愿意在村里看见王言梅的身影。
然而,当夜深人静,当愤怒的火焰稍稍平息,另一种更可怕的情绪却悄然滋生。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如果,如果言梅姐没有定亲,如果哥哥回来,他们还能重归于好。然后呢?那个画面清晰地浮现:哥哥穿着崭新的衣服,言梅姐穿着红嫁衣,被众人簇拥着,走进这个院子。然后,哥哥就不再只是她的哥哥了。他会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他的新娘,会把温柔的话语说给她听,会和她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一股被彻底剥夺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陈轩是她的哥哥啊!是她失去父母后仅存的温暖港湾!怎么能就这样被别的女人占有?这个念头让她恐惧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极度的恐惧中,她的思绪又诡异地跳转。她想起言梅姐温和的笑容,想起她以前给自己扎辫子时灵巧的手指,想起她说话时总是柔声细语的样子。似乎,言梅姐依然美好。甚至,一个声音在心底微弱地响起:也许自己应该祝福她。
今晚,哥哥去见她了。这个认知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坐立不安。他们会谈些什么?言梅姐会回心转意吗?如果她冷冰冰地拒绝了哥哥,哥哥会不会很伤心?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哥哥伤心!哥哥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可是,如果言梅姐真的回心转意了呢?那自己怎么办?哥哥终归是要结婚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只是他的妹妹,一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妹妹。哥哥的爱,他的关心,他的庇护,不可能永远只倾注在她一个人身上。
可她就是无法接受!一想到要和另一个女人分享哥哥,分享他全部的注意力,分享他的喜怒哀乐,分享这个家里属于他的气息,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夜,仿佛天生就是眼泪最忠诚的引路人,最温柔的共谋者。它拥有神奇的魔力,能轻易瓦解白日里精心构筑的堤防,让那些在阳光下羞于启齿、无处安放的情感得以毫无保留地宣泄。那些在黑暗中悄然滑落的冰凉液体,是内心深处最真实悸动的回应,是对生命中那些无法言说、无法排解的巨大悲欢离合,所能给予的唯一、也是最原始的慰藉。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脆弱,她的自私,她的惶恐。只有夜,默默地接纳了她所有的委屈、挣扎与无法言说的痛苦。
文静倒在床上,蜷缩起身体,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枕头。她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呜咽声。房间里,只有她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和眼泪滑落的细微声响。
她憎恨自己的自私!哥哥那么好,他值得拥有幸福,值得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他。她怎么能只想着独占他?可是,一想到哥哥的目光、哥哥的温柔、哥哥身上那熟悉又安心的气息,从此要分给另一个女人一大半,甚至更多,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根细针反复刺扎,疼得让她喘不过气。他是她的天,她无法想象这片天被分割,这个港湾停泊了别的船只会是什么样子。
爱,果然是自私的。无论是爱情的爱,还是亲情的爱。文静在泪水中,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她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狭隘、多么不可理喻,甚至近乎病态。可她就是大方不起来!那份对哥哥近乎本能的依赖和独占欲,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勒越紧。也许是因为自己还太小?还需要哥哥无微不至的、只属于她一人的宠溺?她试图为自己的自私寻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出口。那就让自己再任性几年吧!等自己再长大些,等考上大学,等自己有了独立的生活能力。也许到那时,她就能坦然地、真心地祝福哥哥去寻找他的幸福了。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在自责的漩涡中稍稍喘了口气。她为自己的自私找到了一个暂时的、脆弱的庇护所。
院外的大门开启的声音,在她极度紧绷的神经里,一次又一次地幻听响起。“吱呀”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侧耳倾听,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窗棂的细微呜咽。她不死心,光着脚跑到冰冷的院子里,目光急切地扫过紧闭的院门。哪里有哥哥的身影?一次,两次……她像个执着的哨兵,在希望与失望的交织中,一次次徒劳地跑出屋门,站在寒凉的院子里,目光渴望捕捉到那熟悉的身影。每一次落空,都让心底那份不安和焦灼更深一分。这个夜晚,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的寒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她脆弱的心神。
当陈轩的身影终于真真切切地出现在院门口,文静房间里那盏昏黄的灯泡还散发着固执的光晕。
真切地听到院子里的开门声,文静几乎是扑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才猛地拉开了屋门。院子里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月光下,陈轩高大的身影正朝堂屋走来。
“哥,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快速扫过哥哥的脸庞,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信号:是失落?是伤心?还是释然?
陈轩停下脚步,看向站在屋门口的单薄身影,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他心里泛起一阵疼惜。“嗯。”他应了一声, “还在看书呢?不早了,早点睡吧。”他的目光温和,语气是惯常的关心,似乎与平日并无不同。
“知道了,你也早点睡。”文静飞快地回应道,语气甚至显得有些急促。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缠着哥哥问东问西,也没有让他进自己房间坐坐的意思。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回来这个事实。话音刚落,她便迅速转身,随即是屋门沉闷的合拢声,她又干脆利落地关掉了自己房间的灯。
陈轩站在门口,看妹妹关灯睡觉了,他推开西屋的门,走了进去。
此刻,那些小小的纸鹤,仿佛被清冷的月光赋予了生命,在无声的夜风中微微摇曳。每一只纸鹤都折得极其精致,棱角分明,翅膀舒展,承载着少女最虔诚的祈愿。这些承载着思念与祝福的小小信使,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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