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脚步声,夏达海知道李红砂出来了,她就停在他身后。
他不敢回头。
夏达海不指望一句干瘪瘪,甚至算不得表白的话,就能让李红砂同意他的追求。
他今天带上门做客的,只是一个西瓜,一袋荔枝。他还没有买花,这里也不是需要预约的奢华酒店。
不管哪个地方的女孩儿,这样的仪式感总要给的。
这不是张扬自己的喜欢,而是出于向他人提出请求的尊重。
夏达海一样没准备好。
所以犹豫再三,又带着点儿冲动问出口的,只是一句。
我可以追求你吗?
只要得她首肯,鲜花、饭店,他立马样样准备齐全,大张旗鼓。
取了鱼刺的咽喉在隐隐作痛,夏达海不敢回头,宛如一只只会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
脚步声靠近,李红砂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拉开稍沉的椅子坐下,端来那碟让夏达海卡了鱼刺的蒸鱼。
抬手挑鱼刺那刻,她真诚又自然地询问:“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唇瓣翕动,夏达海落了轻晃的视线在李红砂的侧颜上。
“没什么。”
他拿起另一双干净的筷子,同她一起挑起鱼刺来。
挑过鱼刺,吃饭再无别的意外。
李红砂属于饭量比较大的姑娘,吃饭大口大口地吃,大口大口地嚼,幸福欢快的吃相能轻易调动旁人的食欲。
相反,夏达海的食欲就一般,至少跟他个子不太相符。可能有幼年经历过脐带绕颈的因素在里面,他的一口饭菜量少又咀嚼得慢,常让人误以为他胃口不好。
但他胃口不好也吃得比旁人多,只是大家都容易因为他的外形,对他的食量造成误解。
桌上的饭菜到最后,其实被两人吃得没剩多少。
好在李红砂在乎送去别人家的饭菜好不好看,提前预留了部分出来,拿新买的铝制饭盒装好。
现在也只有乡下的超市,这种铝制饭盒卖得还挺多。
也许是回乡第一次吃刘姨送来的饭,就是用铝饭盒装的。
李红砂私心认为,这种饭盒装过的饭菜有口味加成,到手会更好吃。
打包好要夏达海提回去的饭盒,李红砂往锅里掺水,准备烧水洗碗。
她叫夏达海去院里的躺椅上坐着,吹吹风,她泡了花茶。
夏达海应了,但单炉灶的螺扭关火一响,他就又进来,把李红砂挤到一边去。
他的动作已经是克制修饰过的轻柔。
奈何他的身躯在身高刚过一米六的李红砂面前太过庞大,只是走进来,占了李红砂的位置,就像挤人一样。
李红砂把手背到后面,不给他洗碗帕:“你是客人,不该洗碗。”
颇有种小孩儿耍赖的感觉。
夏达海忍俊不禁,被她这么一闹,刚才她听漏他请求的失落感,也渐渐消失。
他直接把手伸进水里,借泡泡水搓洗没多少油渍的碗筷:“这几个碗也用不着洗碗帕。”
对上夏达海的执拗,李红砂完全没办法。
洗碗帕落进泡泡水里溅起水花,夏达海眯眼偏头,只能看见李红砂负气去接清碗水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的搭配,一桌用过的碗筷几分钟就清洗干净。
李红砂去冰箱里拿了冰过的荔枝出来,一边洗手一边剥荔枝的壳,一会儿端院子里吃。
拿了荔枝,冰箱腾出个位置,可以放夏达海买来的大西瓜。
去了塑料袋在冰箱隔层里比划,不切还是放不进去,他叫来李红砂:“要不把瓜肉都切小块放碗里,再进冰箱?”
李红砂看着快跟冬瓜一样大的西瓜,指着靠顶端的一部分说:“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把这部分切给我就行,我喜欢用调羹挖着吃,剩下的你带回去。”
夏达海说行,拿了洗过后,没有蒜味的菜刀过来,精准地比着她画出来的位置就要落刀。
李红砂突然叫停。
“怎么了吗?”夏达海打量了下水洗过的西瓜,他以为是瓜上有他没洗到的地方,粘着泥。
李红砂却提了个奇怪的要求:“能不用砍的吗?”她边说话边比划,动作很可爱。
夏达海本来还在疑惑不用砍的,怎么切西瓜,李红砂还没想到说辞解释,他居然灵光一现,就诡异地跟她的想法共鸣了瞬。
好像一瞬之间,同李红砂的思维重叠了。
他换了个拿刀的姿势,刀尖抵住西瓜外壳:“这样吗?”
说话间,刀片捅进瓜瓤,发出扑哧一声,顺着他用力的方向,裂出一道圆滑的裂痕。
瓜断开了。
李红砂心满意足地拿保鲜膜给瓜瓤遮上,放进冰箱。
夏达海在厨房用洗碗帕兀自擦拭刀上的汁水。
这不叫切西瓜,叫“杀瓜”了吧。
他究竟是怎么一瞬间就想明白,李红砂要看“杀瓜”的呢。
夏达海没想通,李红砂端着碗荔枝在院里叫他出来乘凉。
刘姨和夏叔还没回家,年轻人话不是很多,少了那么点说话声,这处小院落尤为寂静。
乡下的房子不像李家和夏家,恰好的,就挨这么近了。好似某些地方的军区大院,挨家挨户挤在一起。
李红砂和夏达海的上上一辈,都住在山上,大家是一个山队的。村里给每个山队划分了土地,种经济作物,李家和夏家分到的土地挨得近,从山上搬迁下来盖新房,自然就盖得近。
李家是第一户搬下来的,夏家是第二户,两处好位置先占了,其他的就得按分得的土地往里走。
所以这处目前只有李家和夏家的房子,还有田埂往里的河岸对面,倒闭的厂房留下的员工宿舍。
是安静了些。
天沉吹来凉风,把人一身吃饭吃出来的燥热吹散,手边一盏花茶纳凉了,杯里的干茉莉舒展开轻盈的身姿。
荔枝入口甜甜的,冲淡花茶的苦味。
先苦后甜,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李红砂提前搬了两张摇椅出来,是爷爷还在的时候,专门买来跟奶奶一块坐的。
她和夏达海隔一张放茶的小桌子,各躺一边,望着院里那棵老槐树。
风一荡漾,槐树扑簌簌地落下小花。
李红砂看着小花,来了闲谈的兴致:“夏达海,你是毕业就回乡开农家乐的吗?”
冷不丁地开口,夏达海顿了下,傻傻地把当初的境况全说了出来:“也不算。在外面待了半年找工作。”
“我学历不好,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大学暑期兼职进过厂,毕业后不想找不到工作又进厂,就干脆回乡开农家乐。”
也是他运气好。刚回来第一年,就赶上京鸡市新市长上任,大力挖掘本市旅游资源,给包头村安了个“天下第一茶村”的名号,把名头打了出去。
夏达海开办不久的农家乐才不至于亏本。
看起来,他比任何创业的年轻人都要好命。
最难的那些日子,村里在他之后迅速开办起更多的农家乐,他的客源被分走大半,入账少了,也不至于给员工发不起工资。
但其中的艰辛有多少,谁都说不清。
夏达海专拣好听的说:“虽然我脑子不太行,但至少有门手艺,加一点运气,好歹没把自己饿死。”
李红砂清楚开一家店远没有他说得这么轻松。
不只是夏达海,刘姨和夏父肯定也出了不少力。
在中国的小地方,一个家里只要有一个人想开店,这家店就会成为全家人的大事。
李红砂算了算把店做成现在这样,要花几年,算了会儿算不出来就直接问:“你现在多少岁了?”
夏达海:“二十六了。”
“二十六事业有成,好厉害。”李红砂丝毫不吝啬夸赞。
毕竟如果夏达海二十二岁毕业,只花了四年时间,就把店经营成现在红红火火,进账稳定的样子,这件事不是任何年轻人都能轻易做到的。
夏达海软了耳根:“这没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他只不过恰好都占了。
夏达海原先还有些后悔把开店的缘由讲出来,他不清楚李红砂会不会讨厌他学习不行,又吃不了城里工作的苦……
也不叫吃不了进厂的苦。就是他暑期遇到的压榨人的主管,还有他室友背着老婆跟厂里女人搞一起,晚上搞出来那些动静。
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不说出来,又不坦诚,日后李红砂迟早都会知道他不太明朗的过去。
大不了……大不了他咬咬牙,再花钱读个成人硕士。
李红砂不太看重学历这些,她学历很好,但混出来的成绩,在他们学校的圈子里,也就一般般,不值得拿出去说。
她没必要把不同环境造就出来的不同标准,随便套在什么人身上。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拥有自己的事业。”这是李红砂的实话。
她出了书,但京北大学文学系出来的学长学姐,哪个出不了书。大家都奔着作协,或者影视改编成名去。
距离达成其中一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事业有成,李红砂认为自己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在京鸡市,偶尔陪父母出去吃席,被人问到她工作在哪儿,父母都不好直接说她在家里写书。
只说她在某某出版社工作,亲戚都以为她在那儿做主编。
只有奶奶会认真地介绍她的职业。
老一辈年轻离文字太远,泥土镶嵌十指没处沾染墨水,让她仅仅是提笔,奶奶就为她骄傲。
到处说她孙女是写书的,好像她是庙里创造生命、掌握生命的菩萨。
不是外人看来出名很难,长时间啃老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