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礼蹲在墙角的时候,向似锦仰头观察了起来。
她发现,在他们所在位置的对面,有一家茶饮店。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到的时候,店内刚好空出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当她落座时,林千礼啃完了最后一口馒头。
他拍了拍手,又再次起身,扎进了人堆中。
他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穿梭在各个人群中。
有工作人员来征集群演时,林千礼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冲上前去,等待对方施舍一个机会;
而没有工作人员时,他就像聊天一样,蹲在其他群演的身边,谈着些什么。
向似锦知道,他在学习。
前段时间晚上回家时,他还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他认识了一个群演大哥,教了他很多在学校里老师不会说的演戏小细节。
那天,他坐在出租屋小小的桌前,手舞足蹈地演给她看时,她为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而现在,在这个她不曾知晓的角落,她看着林千礼的笑颜,却觉得心越来越痛。
湿热的空气化作骤降的阵雨,在人群的轻呼声中,脚步四散。
向似锦向下看去,只见林千礼和一群人躲在了角落的屋檐下,他蹲在最旁侧。
豆大的雨珠顺着瓦片滴落,打湿了他的肩头。
屋外潮湿,屋内闷热。
林千礼听着耳边其他群演的闲谈声,像是心灵感应般地抬眸,望向不远处二楼的窗户。
木质窗户向外开着,窗框上方悬挂着一个浅紫色的贝壳风铃。
微风拂过,叮铃作响,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看见。
向似锦惊魂未定地背靠着窗边的墙壁。
“傻子林千礼。”她小声呢喃着,“笨蛋林千礼……”
可越呢喃,她的声音越小。
她的手中,抓着仓惶躲藏时没来得及放下的茶杯。
指节因用力正微微泛白,杯中的茶水,也因她双手的震颤而泛起涟漪。
太不公平了。向似锦自嘲地笑了。
少年心气最是难能可贵,永远有冲劲,永远有俯瞰世界的野心。
他们试着屹立于自我梦想的顶端,却发现,那用尽全力攀爬上的高峰,只是他人不屑于瞥上一眼的起点之下。
她坐回原位,一口一口喝完了杯中逐渐无味的茶水。
阵雨过境,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她离开了浮光影视城。
向似锦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在那里等林千礼下班,并给他惊喜。
她想,如果他知道她出现在那,那一定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她不想让他感到落寞、感到自卑,同样,她也不想让他看见她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
于是,向似锦发了条消息,告诉林千礼,她会带晚餐回家后,拐去了附近的小吃街。
一通扫荡后,心情好上不少的她,推开家门时,林千礼正在擦头发。
他轻车熟路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说:“阿锦,我差点饿死在这个出租屋。”
向似锦忍俊不禁,“有那么夸张吗?”
“有啊。”林千礼夸张地应道:“回来的时候我本来想做饭的,你说给我带好吃的,那我就坐这儿等,等啊等的,我都睡着被饿醒了你还没回家。我就只好去洗澡,你听……我肚子是不是在咕噜咕噜响。”
说着,他就真的将肚子挺到了她的面前,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
见状,向似锦白了他一眼,也不客气地在他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你干什么!”林千礼却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不是你让我听听你肚子怎么叫的吗?”
“我是让你听!不是让你……”他噎住了,好一会儿,才嘟囔道:“你耍流氓。”
“……吃吧你。”她抓起吃的,就往他嘴里塞,“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饭后,一人善后,一人洗澡。
从浴室出来时,向似锦注意到,林千礼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关掉了屋内的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边,在他的身边侧躺了下来。
朦胧的月色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林千礼晒黑了。
白日棱角分明的轮廓,此刻被夜色抚平;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深色的弧影,随着呼吸,眼帘轻颤。
他的身上没有惯常的乌木香,而是普通的沐浴露香气。
那是刚来这里的第一天,两个人结伴去超市买的。
碎发从额前自然垂落,露出了毫无防备的睡颜。
向似锦无声地叹了口气,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
她看着他,指腹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侧脸,温热一路下滑,至下颌处,她摸到了细小的胡茬。
就在指腹再次准备下移时,“熟睡”中的林千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间,一阵天旋地转,向似锦被他压在了身下。
昏暗的环境下,林千礼目光灼灼,喉结反复地上下滚动。
许久,他才喑哑着声音,说:“阿锦,你不能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可她却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千礼眸光轻颤,“你躺下来的时候。”
“噢~”向似锦意味深长地笑了,“所以你一直在装睡?”
“……没有装睡。”林千礼顶着猛烈的心跳声,说:“反正你不能趁我睡着的时候,动手动脚,我会……”
她逼近他,问:“你会什么?”
靠近的瞬间,林千礼呼吸一滞。
她像猎犬,捕捉着他想要逃避的每一寸目光。
每延长一秒的对视,林千礼就觉得周遭的空气多了一分湿热。
在事态变得不可逆转前,他松开了向似锦,但他刚起身,她的鼻息已经洒在了颈侧。
轰鸣的心跳声中,一个轻浅的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他听见她说:“林千礼,你不想试试吗?”
尾音落下的瞬间,脑中的那根弦断了。
肩膀被推了一下,向似锦被重新压回床上。
灼热的掌心扣住她的手腕,汹涌的吻在瞬间将她的呼吸淹没。
腰侧,是林千礼紧紧环住她的手,而身前,是他压着她在微微发颤的滚烫身-躯。
他在掠夺,在抢占彼此口中的最后一丝氧气。
即将窒息前,林千礼松开了她的唇,他借着微弱的光亮,与向似锦对视。
他的指腹在她的额前摩挲,晦涩的目光死死地锁着她泛红的唇。
吻再次落下,先后在额头、眉心、鼻尖停留,随后一路下移——
他的唇又湿又烫。
睡衣领口的扣子被解开,裸-露的肌肤直接暴露在了寒凉的空调冷气中。
他在吻她的颈侧。
细密的啄-吻带着暧昧到旖-旎的刺痛,鬓间的碎发摩挲着她微微发颤。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触感,向似锦想。
哪怕两人接吻过无数次,哪怕在这个过程中,林千礼的吻技愈发熟练,但当那微弱的刺痛感在锁骨蔓延开,并有向下的趋势时,她还是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而这本能的闪躲,也成功唤醒了林千礼。
他的眼中蒙着一层水光,与面色潮-红的向似锦对视片刻后,突然翻身离开了她。
热意上头,还没来得及散去。
向似锦有些奇怪地看他,“林千礼?”
他喘着粗气,坐在她身边,“阿锦,不可以。”
“为什么?”
“这是在出租屋。”
“出租屋怎么啦?!”
但向似锦刚开口,林千礼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塞进了被子中。
趁她没反应过来的霎那,将她整个人团团包住,变成了一只豆虫。
被包在被子中的向似锦这才后知后觉地瞪大了双眼,“你干嘛?!”
他打横将她抱起,“睡觉。”
“睡什么觉!”向似锦在他怀里开始蠕动,“这是睡觉的时候吗?!”
“是。”他斩钉截铁地应道。
林千礼已经将她摁回了床上,“晚安阿锦。”
“晚安你个大头鬼啊!”向似锦说:“林千礼,你是不是不行!”
“嗯,我不行。”
“你说什么?!”
“我不行。”他凑上前,吻了下她的额头,“所以,快睡吧,晚安阿锦。”
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哪怕在微弱的月色下,向似锦也能看见他通红的脖颈与耳侧。
她感受到了还在兴奋的某物,但林千礼已经固执地闭上眼装死了。
向似锦:“……”
生活还在继续。
在离开婺城回到北城的半年间,林千礼也不是一直没有机会的。
他也有被一些小导演看中的时候,他们分给了他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有时候是一个流落街头、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有的时候是富家花园内一个修剪枝条的园丁。
角色很小,就算最后上映时连一个镜头都没有,林千礼都乐在其中,他学到了东西。
也有的时候,幸福就像过山车。
他刚凭借他试镜时优越的表现,拥有了一个小配角的戏份,在第二天,他就会接到更换角色的通知。
那时,他才恍惚意识到——
哪怕你不断努力,但那隐形的障碍就横亘在两人的面前,拼尽全力也无法翻越。
风波过后的第九个月,又一年的生日来临。
林千礼的原经纪公司,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拖着他,寻找各种机会,让官司迟迟无法下达判决。
他则继续拿着律师申请到的临时工作证,在各大片场辗转。
而向似锦……
从婺城回到北城后,她又试着去面试了几家与Luminé同类型的小杂志社,但并不顺利。
他们有的嫌弃她在校生的身份;有的则认为她一个B大的高材生,又有在Luminé实习的经验,留在他们的小杂志社多半不会收心;还有的……倒是给了她入职的机会,但一工作,向似锦就发现了他们与Luminé的极大不同。
他们贬低着她女摄的身份,仅凭借性别就对她的能力下定义;他们将心思用在了论资排辈上,用新人的身份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曾经在Luminé为了更好的效果争得热火朝天的场面,向似锦再也没见过。
她只能看见谄媚地蹲在领导身边,殷勤讨好的同事,那样的嘴脸,仿若让她看见了当初对她极尽排挤的Steven,最终,巨大的落差,让她没有熬过试用期,提出了辞职。
北城的时尚界,似乎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乌云将蓝天遮蔽,她站在奢华的酒店外,正在为今天的工作收尾。
不想再拿生活费、也不愿动用邓琼安积蓄的两人,只能在兼顾学业的同时,奔波在各种兼职之中。
她接了很多私人的跟拍订单,也接过橙色软件的商品实拍,甚至还有像今天一样……做婚庆摄影。
碎发被吹起,向似锦看向暗沉的天,似乎嗅到了一丝水气。
酒店的正对面,是繁华的商业区。
在商业区最中间的广告牌上,贴的正是这一期Luminé的杂志封面。
向似锦上午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但她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看向那里——那是她曾经待过、努力过、为之欣喜过的地方。
她曾在Cassandra的办公室,通宵加班后,和她一起见过北城朝阳升起的天空;也曾和Aviva等人聚在一起,彻夜探讨该怎么选择下一期的封面主题;甚至还会为了谁来成为这一期的主摄和边从瑾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被Aviva分开,说没你俩什么事。
凉意于空中坠落,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顷刻,骤降的雨点砸向身侧的池塘,水面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一旦看向那张巨幅广告,向似锦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那熟悉的构图与光影,给她营造出了一种从未离开过Luminé的错觉。
愣神间,匆忙的脚步携着嬉闹声朝她奔来。
突兀的撞击顶了下手肘,向似锦掌心一松,相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入了池塘之中。
重物跌落,在水面砸出坑。
“我的相机!”她猛地回过神,跳下了池塘。
冬日的池水,是彻骨的寒凉。
雨还在下着,豆大的雨珠毫无顾忌地砸在向似锦的身上。
池塘中的水到她的膝盖,她不得不弯下腰在池底摸索着,摸索着相机,也是摸索着她关于Luminé最后的念想。
“你走路不看路吗!”身形矮小的大爷,撑着伞一个箭步冲来,抱起了撞她的罪魁祸首——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他中气十足地冲向似锦吼道:“你神经病啊!下雨了,不躲雨站在这里装什么呢!看不见我孙子吗!”
塘底黏滑的手感,让向似锦没忍住一哆嗦。
被水浸湿后的大衣愈发的沉,她踩着湿泥,终于在底部的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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